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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听他如此一声,惊得连忙抬头,大概是上一世被摩严吓得狠了,她两腿微软,不自禁地躲在了白子画身后。
白子画已经数十年未见过摩严,此刻见他踟蹰着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他尽显疲态的面容,仿佛连面上那道长长的刀疤都柔和了些——虽然仙人之躯容颜不改,但摩严却仿佛沧桑了许多。
摩严瞥见白子画身后的花千骨,面色一怔,缓了缓,又道:“师弟,多年不见,你一切可好?”
千年的兄弟情义,在这一瞬间仿佛晕染了开来:白子画又忆起了千年前摩严执着自己小小的手,行走在长留云雾升腾的山道上,口中对自己的殷殷关切;自己初登上仙之位,师兄千年不变的面容上露出的欣喜雀跃之情曾经使他那样的惊诧;当初他执意入蛮荒陪伴花千骨,师兄决然求死的神情又让自己何等的心惊——虽然他行事偏激,但毕竟是为了保全自己、保全长留,从未为自己考虑过分毫。
“子画一切安好,师兄费心了。倒是师兄,仿佛清减了许多。”白子画欲言又止,他心知摩严所来为何,一时难以决断。
摩严望了一眼瑟缩在白子画身后的花千骨,目光又尴尬地落在别处,道:“千骨,糖宝如今在长留一切安好,如今修为日进,再有个三年五载,就可幻化为人形了。”
花千骨万没料到他会与自己这般说话,一时间嗫喏无语。
白子画忙将她从自己身后拉了出来,道:“小骨,见过你师伯。”
花千骨脸红了一红,怔怔地向摩严施礼道:“弟子花千骨见过世尊。”
摩严忙伸手将她扶起,道:“不必,不必,他日你与子画定是要共结连理的,不用与我这般客气生分。”
上一世花千骨怕极了摩严,今日听他如此说,端的是大大出乎意料,不敢接话,只定定地望向白子画。
白子画深知自己这个师兄千年来从未对是谁服软低头,这师徒逆伦之恋实是不容于他,现今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大大违拗他的本心,心下一软,道:“子画深知辜负了师兄千年的关切教导,都是子画错了,师兄不必为了我如此。”
摩严知他心软,又道:“子画,近日魔徒猖狂,你能出手匡扶世道,师兄便知你仍放不下天下苍生。日前玉浊峰弟子回返仙界,已将你除魔之事传与各派尊长得知,近日天下大乱,诸仙正焦头烂额,见有你出手,便又有了以你为尊之意。且如今诚乃多事之秋,你与千骨便随我回长留吧。”
白子画垂首望着花千骨的怯怯之色,知她不愿,正待答言,又听摩严续道:“长留是仙家福地,于千骨修仙大有裨益,她亦能与糖宝常常相聚。千骨若有危险,在长留山毕竟多了重保护,好过你一个人□□难继。子画,你毕竟位列上仙,护天下苍生、保八方安宁才该是你要做的,如今你二人恩爱得携,同归长留不是更好么?!”
白子画摇头道:“师兄,子画担了千年天下苍生的重担,如今不欲再以此牵绊自身、违拗心意,但若长留、天下有事,子画定当全力以赴。”
摩严看他神色,知他是为了花千骨方才如此,又道:“子画,如今幽若已继任长留掌门,你只需坐镇绝情殿……”
白子画不待他说完,便道:“那是‘绝情殿’,子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摩严万料不到他如此决绝,一时间倒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白子画将花千骨轻轻拉至怀中,又道:“师兄,莫要再劝了,我意已决。两百年前,我曾经为了长留、为了天下伤了她,现今我只想为了她而活。”
摩严叹了口气,道:“子画,我知你道心未灭,大方无隅、大象无形,只是现下时机未到罢了。如今世道不平,风云乍起,你二人千万小心,如若有需要,尽管传信长留。”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返身自墟鼎中取出一物,对花千骨道:“千骨,这颗浮世鲛珠是糖宝要我交给你的。”
花千骨连忙接过,躬身道:“弟子谢过世尊!”
摩严转身飘然而去。
花千骨默然许久,才挥手将那鲛珠收入墟鼎,回身行至白子画面前,垂首道:“师父,其实世尊他…他…”
白子画伸臂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为师识得你的意思,但这一次、只这一次,让为师从心可好?”
花千骨将脸埋进他怀中,闷闷地道:“师父,你待小骨真好!”
白子画抚着她的后脑,低声道:“你是该让为师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孩子啊。”
花千骨抬起头来,嘟嘴道:“师父,你总当小骨是孩子,小骨快要十八岁了呢!”
白子画微笑道:“是,是,是,可师父多少岁了呢?!”
花千骨一拳捶在他胸上,顿足娇声道:“师父总是欺负小骨!”
白子画轻笑一声,放开了她,正色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便启程吧。”
说罢,两人携手出了客栈,找了个无人处御剑而起,直奔越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