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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画走到近前,自怀中取了帕子,便欲为她拭去额上香汗,眼前的一切却如烟雾般随风远去了,余下的仅有他颤抖的双手和酸痛的双眸而已。
长叹一声,缓步来至厨下,强烈的阳光晃着他本就迷蒙的双眼,情思迷离间,仿佛有个甜甜的声音在唤他:“师父,你再等一等,小骨的这道新菜还有一盏茶功夫便能上桌了!”
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翘起,仿佛看见那抹粉衣蓝裙的身影穿过了层层叠叠的家什器物,袅袅娜娜来至他身边,嘟着小嘴,抓着他的衣角,委屈地道:“我明明是按《七绝谱》上的做法做的嘛,为什么会这样?!看来这道新菜是没法入口了,师父,你带小骨出去吃饭吧!”
无奈地浅笑,想抚上她的包子头,眼前的一幕却渐渐模糊,消失不见了。
白子画摇了摇头,踉跄着离了厨下,来至他们的房中。
缓缓推开房门,恍惚间又看见那心心念念的小人儿就斜斜依在床边,见了他,双眸一亮,巧笑颜兮:“师父,你出关了?这些天小骨一个人百无聊赖,当真想你!”
说罢,纵体入怀,螓首在他胸前蹭了蹭,伸臂环住他的脖颈,仰头直视着他的眼,腻声道:“师父,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
萦绕鼻端的异香好似千万只躁动的小手,在他身上点燃一簇簇火苗,他暗哑了嗓子,道:“想,当然想!”
微一使力,便要将她打横抱起。
可只一晃神的功夫,眼前的小人儿便慢慢模糊了身影,消失在了明媚的春光里。
白子画再也支持不住,一行清泪径自落下:小骨,你快回来吧,没有你,师父就快疯了!若没有了你,这六界之大,又有何让为师心安处?!每一天、每一夜,我都沉浸在这无以复加的苦痛心伤里,但到了第二日,我才知自己又错了,原来苦痛里还有更深的苦痛、心伤下还有更烈的心伤!
曾经风光霁月、傲世九天的长留上仙就这样颓然瑟缩在地,无声悲泣着。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子画忽然感知四周结界似有扰动。
神思一动,他弹指恢复了往昔模样,捏诀观微,却原来是多年前在越州城作恶的胡狼精在结界四周不断相扰。
白子画略有诧异,将那胡狼精摄入宅内,问道:“为何在此相扰?”
那胡狼精当年被白子画废了道行,如今修炼略有小成,已能口吐人言,便人立起来,道:“仙家,如今魔君出关,彻查三年前凡间大乱之事,且要寻妖神大人的下落。我见了那画像,知神尊正是当年与您相携之人,便想着是否三年前之事与近日神尊失踪有关,小人新近得了些讯息,故此前来欲告知仙家。”
白子画晦暗了许久的眸色忽然一亮,忙道:“那日你所见的女子正是两百年前的妖神转世,本尊长留白子画。”
胡狼精一惊,忙俯身拜倒见礼:“小妖参见上仙!”
白子画挥了挥手,道:“你有何事要告知本尊?”
那胡狼精道:“三年前小妖得的那本散播疫病以摄人魂魄修炼的邪法是某日在小妖的洞府旁的一处秘境中得的,即得了那本邪法后,那秘境便再未开启,近日小妖却见那秘境有所异动,故此来告知上仙。”
白子画略一堪心,便知胡狼精所言非虚,便扬眉道:“好,这便带我去寻那处。”
于是那胡狼精便带着白子画来至城外的一处山林,道:“此处山林的否卦位上便是,上仙请看。”
白子画暗运仙力,挥袖向否卦位一拂,果然于虚空中显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
胡狼精道:“小妖当年便是自这个洞中得了那本邪法的。”
白子画略一感应,便知那洞施的是须弥芥子之法,内里实有大洞天,取出一枚传音螺,将此事大致说明,转身对那胡狼精道:“你携了这枚传音螺,自去告知魔君杀阡陌此事,引他来此,我便先进去一探。”
胡狼精点了点头,接了传音螺,绝尘而去。
白子画折了只纸鹤,将此事尽书纸上,施法令其飞往长留报信。
召出横霜,掩了身形与气息,白子画便踏入了洞口,洞内漆黑一片,好在白子画在暗中视物亦如白昼,倒无甚分别。
眼见行了一刻钟,仍空无一物,白子画正自惊诧,突觉自己墟鼎中那颗取自异朽阁的有东方彧卿残魄所附之玉珠略有异动,忙自墟鼎中取出玉珠,忽有一道幽绿微光盘旋而来,绕着玉珠飞了片刻,便没入了玉珠。
白子画心念一动,将玉珠祭于半空,捏了个诀,向玉珠一拂,东方彧卿的身影便显现了出来。
依然是那个折扇轻摇的青衫书生,只是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只见东方彧卿开口道:“尊上,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了。”
白子画皱眉道:“你这是……”
东方彧卿微笑道:“若无意外,现在的我已经魂飞魄散,或者说只是魄散而已,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残魄凝结而成的,只半个时辰左右,我的这缕残魄便也要散尽了。”
白子画惊得倒退一步,问道:“你虽有数次死在我手里,但我施尽各种法术皆无法令你魂飞魄散,谁有这般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