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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哼,自作主张的丫头,这么多年下来,竟是连个规矩都不懂了?”
林秋芸微微有些着恼道:“好好的一首词作,让你这纸鸢一放,倒是成了深闺怨妇的自怜自艾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给我冠上个‘妒妇’的名声?他们会说,林家闺女这还没过门儿呢,俨然就以李家正室夫人来自居了,往后可还得了------”
小兰闻言,低下头暗暗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哼,什么妒妇不妒妇的名声,我看你也不在乎,还不是担心会让姑爷跟着背上‘妻管严’的名声,让外头的人嘲笑------”
“你说什么?!!”
“呀!”小兰一惊,忙赔笑道:“小兰是说,小姐您可真是贤良淑德呢,姑爷娶了你也是他的服气,怕是晚上睡觉时,在梦里头都会笑醒的!”
林秋芸白她一眼,算是对这一记小小的马屁表示了欣然受用。
一路闲话,车子很快便来到了河坊街的东头,速度便缓缓放慢了下来,车把式熟练地驱赶着拉车的骡马,将车头拐了个弯,拖拽着身后的车架往小巷里驶去。
照例来到林家后门时,前方门口出现的一道身影,令他猛地吓了一跳,急忙一个急刹停稳了车子。
“林四,你怎么搞的!”车厢内传来小兰不满的声音,斥责道:“这一惊一乍的,再把小姐给摔着了怎么办?”
“小兰姐------”
车夫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却仍是称其为‘姐’,可见林家在这方面的规矩也是颇为严格的。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家主老爷,压低了嗓音道:“老爷回来了------”
“呀!”
车厢里的小兰失声惊呼,紧接着便迅速掀帘而出,率先跳下了车子。她先是朝前方板着张脸的林北冀遥遥行了一礼,然后才搀着林秋芸下了车子,再之后便是谨慎地低垂着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爹爹,”来到门前,小兰当先叫了声老爷,林秋芸同样是毕恭毕敬地先行过一礼,而后才直起身子问道:“您何时回来的?”
林北冀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便看向小兰道:“你屡次撺掇小姐私下出门,自去下边领一顿家法吧!”
“老爷饶命!”小兰跪地泣道:“小兰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爹爹!”林秋芸亦是出言维护,“私自外出是我的主意,您责罚她这么个下人做什么?莫如饶了她这一回罢。”
林北冀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她,沉声斥道:“哼!你还有脸当着我的面说?规矩都学到哪去了?随我过来!”话落便甩袖转身,径直往大堂的方向快步行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年代的条条框框确实不少,但真正施行起来,却也不是在任何一方面都那么刻板教条,不知变通的。
所谓的礼教森严,更多时候是被后人给严重的妖魔化了,事实上,食古不化的士绅之家并非没有,这会儿的腐儒也确实挺多的,但也不是所有的书香门第都这样。
例如李家家主李经纶,尽管他对儒家规矩颇为奉行,心中却自有一把衡量的尺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较真,什么时候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虽然口上说着要与李谦断绝父子关系,但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真会这么去做。
不说父子亲情难以割舍,单是李谦高中进士这一条,就足可光宗耀祖了,他李经纶又不傻,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断绝父子关系,让李谦担上不孝罪名这样的蠢事来?
至于林北冀的话,就更算不上什么“圣人门徒”了。
很多时候,他其实比那些最为读书人所瞧不起的商贾奸猾之辈,都还要更加精明。此前打算公然违背林李两家的婚约,另择一位乘龙快婿,便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在所谓的“家风规矩”上,林北冀采用的其实是双重标准。
他可以公然悔婚,却不允许自家闺女出去“似会情郎”,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李家大堂内,林北冀背负双手,背门静立于上首的位置,一家之主的派头十足,这一刻所展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一派治家严谨的名士风范。
林秋芸进了门后,便一直安静地跪在下边,不发一言。
这种父女争执的场面,下人们是不敢随便就跑来瞧热闹的,他们只能是站在院子里,远远的踮脚观望,奈何却让一张斑竹帘子给遮挡了视线,只能是根据里边传出来的动静来猜测剧情发展。
无奈的是,堂屋里什么声响都没有传出,静得像是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