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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杀阵,一直开到了薄暮傍晚。
墨羽将那浸血的鞭子丢到了红色的池水中。当年他结阵时,败了一池的灼色。如今,开阵,朵朵荷花,皆是杀机,竟是全都尽数地补了回来。
沈渊全身筋脉具断,泡在水里的身体,依旧血流不止。连带着呼吸,都困难得疼痛到难以忍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墨发的男人,一寸寸地将他的长剑废掉,他又想起了半个月前沈家的惨事。
然而,始作俑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满池的尸首,一片的血色,竟是惹不得眼前人的一蹙眉,一愁容。
墨羽将那最后的半柄断剑弃到血池里,这才微微俯身,缓缓开口教训道,
“夺天阁禁地,不容宵小放肆。”
沈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此人竟是夺天阁门下!
墨羽推门入竹屋,他眉目柔和,却是难掩疲惫,只看得沈心越心中五味杂陈。
“收尸会吗?”
沈心越注意到,这句话,墨羽是看着着莲藕说的。
红衣的小童痛痛快快地应下,交替着一双小腿,直奔向屋外。
他们在屋里避时太久,连带着身子都软了,沈心越扶着墙壁慢慢起身,他和墨羽擦肩而过的时候,睫羽微微轻颤了一下,这才缓缓移步屋外。
莲藕奔跑在他的前面,一袭红衣的身影钻进朦胧的暮色中,像一朵迟开的,浸血的荷。
被暮色包裹的百药谷美得令人心惊,沉暮侵蚀着远山花池,竟惹得门前白衣的少年,脚步不前,心思百转。
他想起了先生留在谷中的卷卷医书,可眼下,粼粼血池,累累尸首,皆然不见医者的仁心善举,只剩下一张浸血的药方,笔墨勾勒,调理阴阳间,竟把他也变成了其中的一味苦药。
可他却不能怪,也不能恨!
沈心越站在竹屋前,他对着这蔼蔼暮色,一汪血池,静思了良久,这才回首,苦笑着开口询问道。
“这便是先生所寻的道吗?”
墨羽静默不答,只是暮色时节,他杀伐归来,一袭墨袍浸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肃杀之感。
沈心越这才重新记起,先生身上有伤的事情。他匆匆忙忙地施了一礼,这才满心愧疚地去烧水煎药。
少年离去时的身影慌乱而狼狈,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而直至那道身影彻底远去的时候,墨羽的唇角才堪堪地染上一抹凉薄的笑意。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无害的,恰如初夏的,小荷才露的笑容。
“果然,杀人沉尸什么的,还是太重口了,”墨羽望着沈心越慌乱离去的背影,笑得愈加满足。
生存的规则还是清晰明了的,强者相互厮杀,弱者则要依附于强者而苟延残喘。
沈心越的桃花源已然不在,他被恐惧和不安推动着,从观众席走近了游戏的中央,却自以为找到了更安全的位置。
主角受惊的,欲言又止的面容从墨羽的脑海中掠过,“来求我吧。”玄衣的灵修喃喃道,“求我带你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