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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恩，还走得动吗？”
听见七玉的话音，冯恩只能轻轻点头——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进行“回答”，搭在七玉肩上的手都已经快要脱力。
在他身后，希声的右边针耳也折了半只，那一侧所披的竹甲也同样破落不堪。
啧，还真是狼狈。
冯恩想着：
“如果自己现在仍留在山下阁里、还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时辰之前。
“把书翻到第十二页，继续昨天的‘明心’一章……”
听见教室里传来老师领读的声音，屋外的冯恩匆匆走过。四周殿阁林立，但大多房间却都空置着，算下来也就十个教室坐满了人、各自讲着不同课程。
毕竟总共才五百多个学生，能占多少地方？
不过就算人这么少，要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也着实让冯恩费了一番功夫。走到教室门口在走廊坐下来听了半节课，他才等到了早课结束后从教室走出来的七玉。
她穿着的仍是冯恩在筑城里给她买的那套淡绿纱裙，一个人穿行在下课的人群当中；神情自若、但在冯恩看来却总像是有些孤独。
“……你来干什么？”
听见七玉略带惊讶的话音，冯恩只是站起来摊了摊手：
“下午没课吧，和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默默的点头。
于是一刻钟后两人便已经走出了石门，站在入城的大路边等待着每天按时向内城出发的班车——山下阁离应天府可有二十多里远，靠走路的话怕是要走一整个下午。
周围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等车的人，幸好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照下来的阳光看上去也并没有前几天那样疲惫。
“昨晚和今早我都去找过你，可你都不在。”
宁静之中，七玉忽然开口：
“你去干什么了？我看你眼眶挺黑，是一晚上都没合眼吧。”
“啧，被你发现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冯恩却没有立刻答她、只是把目光转向一边。
“车来了。”
说着班车已经停在了两人面前，七玉一愣、只觉冯恩牵住了自己的手——
“有人在跟着我们。”
将话音借着希声传达而出，冯恩看着七玉的反应：她愣了一下，终于点头。
他这才松了口气，与她一同坐上后排右边靠窗的位置。
这短途运行的班车以灵作为驱动能源，车体相应地设计得较为宽大。加之乘客稀少，坐在里面自然是宽敞清静——现在车上除了冯恩和七玉之外，就只剩一个司机。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用嘴说话了。”开启范围消音的冯恩笑了笑，“那群人追我也是追得不留空隙，昨天晚上也是被人追了一晚上、不过不一定是一群人就对了。”
“……冯恩，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去调查了一些事情。”
他就这样把昨晚至今早的遭遇全部告诉了她，包括那三个官员的对话、之后的追击，中途因火焰而产生的失控和回来后李墨的失踪。
而七玉的反应也和他所想的一样惊诧——冯恩知道她听出来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你怀疑少爷？”
“对，所有事情都和他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你知道他对我来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而且我怀疑的人不止你家少爷一个，还有苏格。”
说到这，冯恩却发现躲开自己目光的七玉低下了头。
“少爷他最近都和苏格待在一起，听他说是在商量和入渊有关的事情……”
“我不会让你去帮我打探消息的，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清楚我在想着什么，而并非一种对‘信息’的‘交易’。所以，你也不必这样欲言又止。”
冯恩笑着说完，看见七玉默默点头。他的目光也随之从她身上向窗外移去。
“之前在山下阁里监视我的人并没有追上来，总算可以放松些了。”冯恩舒了口气，“来了这山下阁，忙得连酒都没空喝；待会进城，也是可以请你吃香喝辣了。”
“……城里就会安全吗？上次我们不也遇到了吴辛。”
“对于鸟来说，笼外安全还是笼里安全？”冯恩看着七玉，“你最开始，不也是从一座‘笼子’里逃出来的么。”
“唔……”
见她低头，冯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睛看着窗外陌生的风景——和从筑城出发时那片生机盎然的葱翠山道相比，这一片空旷寂静的平原显得异常凋敝。
而且远处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冯恩明白那是黑潮留在空气中的残余。
现在尚且如此，三个月后又将是怎样一片景象……
思忖间，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视野里的灰色似乎渐渐变浓了。
车是在往那边靠近吗？
虽然感觉不到转弯，他也还是放出了希声来倾听车两边风的声音——只要转向，那这两个声音必然会因为空气流速的不同而产生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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