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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相比起岳州,虽然城池更大、明军的人数更少,不过人家何大人却本着只打仗不要命的精神,从战斗开始前,便由内城至外城依次布置好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线。绝大多数的长沙居民在战前都被严令撤离出了这座城市,像在江西那样,用几百个老幼妇孺去换一个清兵性命的事情,虽然看上去很富有传奇精神,却依然是得不偿失的。
与岳州守军不同的是,何腾蛟并没有将全部的兵力在一开始就投入到保卫城墙的战斗中去,城墙只是他的长沙防御体系中最外围的一环,被他寄予最大希望的是与清军的巷战。“什么?外城丢了?那就退到第二道防线继战斗。”“第二道防线又丢了?到第三道防线,继续战斗。”
面对着已经被攻下外城城墙的长沙,济尔哈朗忽然间觉得何腾蛟这个老东西真是可恨到家了。因为他就像一颗很大的又很老的洋葱,被拨开一层以后,却还有一层、再拨开一层、又发现一层。不但味道难闻,还极为辣眼。真不知道这个何腾蛟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也像洋葱一样是那些外国人从海外带回来的?难不成是什么变异物种?这个老东西在不久前还被三王打的直尿裤子呢,现在却把屎盆子扣了自己一脸。
端坐在中军大帐的济尔哈朗很是火大,可在城内负责进攻的清军则是头大。不但被数也数不清,又总是能在最诡异的地方出现的明军戏弄的晕头转向,连头上都已经被砸了一脑门子的大紫包。要只是头上被滚木雷士砸出些个包包也就罢了,这明军还由城垒上往下泼水。“你当今儿个是泼水节呀?嗨,孙贼,水怎么还是烧开的呢?天哪,这开水里面又是哪个缺德到家的玩意儿掺和进去的大粪啊?这是要让我疯啊!”当然要疯——而且还是破伤风。城内的很多地方都在流传着清军这样的抱怨和咒骂。
清军拿弓箭往堡垒上射、明军拿砖头往地下拍,清军拿油、拿火烧、明军拿大粪、拿开水倒。一时间是各街各巷乌烟儿起、各人各鸟找爹妈。看这长沙城的上上下下,到是有哭有笑全是景儿。满城里找,那真是房上站着刺猬,地下趴着佛呀。
风雨飘摇中的城市满眼却尽是些荒唐至极的影像,刺猬们会插着满身的箭头站在房顶上咯咯直笑,贬损清军的无计可施;地上已经成了‘佛’的人却捂着脑袋、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哭。
这边刚刚看到几个咬牙切齿的清兵拿着梯子准备攀上明军的堡垒去找人叫板。却一不留神,‘嗖’的一声,手头的梯子被上边儿的明军们给抽走了。“这个给你!”听到这句话后,就从上面又丢还回来几个铅球。砸的那几个清军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啦,立刻间就死的不能再死啦。清军被抢走了梯子,明军还回来的是炮弹,可是这炮弹也是人家清军打过来的呀?再说了,还有这样狗血的还法吗?人类已经不能再阻止这场战斗中疯狂的如同野兽般的士兵啦。
一个个如同猴子一样的明军在房顶上乱蹦乱跳,脏兮兮的一身儿就像是从地震灾区的废墟里刚刚被拽出来的样子,他们却露出一副洁白的大板儿牙,拿着各种令清军恶心至极的玩意儿向着敌人们的头上各种招呼。除了看到少部分的清军还能冷静地战斗以外,大部分的清军要么已经疯魔到用头去磕碰上面有明军坏笑着的建筑物;要么就是精神崩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地上撒泼打滚儿。有的站在战友们不断倒下的尸体旁,神态木然的欣赏着街上的景色;还有的在用手挠墙,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明军的堡垒拆掉。
整座城市都在渗透着死亡,但是却没有人在乎;这城市还渗透着诡异,看到那些在临死前还依然或是痛快或是阴森的笑着的明军士兵们,就算他们的敌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他们也将永远无法摆脱这眼前和心中如同地狱般的,恐怖到骨髓的——长沙城。
这是在明永历三年正月的一些日子里,这个春节就这样的一天天过去了。可是济尔哈朗同那些大清的虎狼之师们根本就没过上什么春节,他们过的都是‘万圣节’。万圣节就万圣节吧,清军们本以为过完了万圣节,也就算是过完了这倒霉的一年了,可他们还是忘了,上元节又要到了。
何老大人为了能够普天同庆,欢度元宵佳节,与海内外的炎黄子孙们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差不多把明军整个江南的库存火药都搬了过来。‘亲,奴家请你看烟火好不好?’这长沙为了战防,早已遍是地道,城中的百姓也已经早就撤离了,何腾蛟的观众就只剩下了济尔哈朗、尼堪和他们的大清铁军。
刚刚熬过了万圣节,这些天,济尔哈朗的心情似乎已渐渐恢复了平静。就算是千难万难,他的大清铁军依然是勇武难挡,经过一条街道、一条巷子的争夺之后,他的队伍终于是一个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到了长沙内城的脚下。
冬日的夕阳休息的是那样的早,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济尔哈朗与尼堪两个人的酒兴,相信这会儿太阳早就应该下班儿啦。漠视着眼前那些逝去的生命,济尔哈朗正在和尼堪两人站在城墙上鸟瞰着长沙城。他们都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上还发出了两个人碰杯的声音。高脚杯中的葡萄酒在清脆的碰撞下竟然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
胜利在望了,济尔哈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尼堪笑道:“终于是到啦。呵呵,终于是到啦。”尼堪对叔父还以了带有些许恭维的眼神。是的,到了,普天同庆的节日到了。酒杯中的绛红色酒浆平静的躺着,忽然又淘气的泼在了济尔哈朗的胡子上和鼻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