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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办酒席,并不像大户人家那般讲究,还要用屏风挡起来。周老爷子在周家村住了几十年,深知大伙都不喜欢拘谨,这次请酒完全是按本村的习俗来安排的。

    好在周家院落足够大,客人都全部安排在前院,男客坐一边,女客坐一边,中间留了一丈宽,方便上菜的人行走。当然,最重要,最有身份的客人,自然是安排在中间位置,乡亲们就安排在两边靠院墙的位置。

    本来一开始周老爷子,要把赵县令安排在堂屋的,但赵县令心系老百姓。便说他要在院子里和大伙一处,才显得热闹亲近些。他作为明希的舅舅,自然和洪家的亲戚坐在中间的主桌。他今儿一方面来帮明希送嫁,另一方面作为安庆县县官,他也想来看看他管辖下的老百姓的实际生活。老爷子也了解他的用意,到也没有坚持。

    依顺序坐下来是周老爷的几位老朋友和村里的长老;旁边接着排下来是周二舅生意上的朋友,再下来才是周家盛的同窗。虽然这些学子中间不乏将来的栋梁权贵,但毕竟如今他们的身份还是晚辈。如此排坐位到也合理。每回请客排这个坐位极其讲究,尤其不能弄错了。周二舅可是拿着名单给老爷子看过很多次,反复确认过后才定下来的,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周家院子大,老远就听到院中热闹的声音。丽华从灶房走出来,便花了小半刻钟。耳边传来男人们喝酒划拳和小孩妇人的喧哗声。丽华虽然好奇院中热闹的情景,但也没有抬头东张西望,这里可不像现代,妇人的一言一行极其重要,而她今儿又代表男方的亲戚,自是不能出差错的。

    女客这边并不像男客那边人多。这个时代出来应酬的还是男人,妇人都在家相夫教子居多,像今天周家摆酒,周二舅生意上的朋友并没有带内宅妇人过来。女客这边除了周老爷几个老朋友的老妻和女方送嫁的女客人,其他的几乎都是村里的妇人,小孩和周家的亲戚。

    丽华一路敛眉垂首来到院中,找到中间周氏所在的一桌。愣了一秒钟,因为她姥姥也在桌上,此时,老周氏旁边坐着几位和她年龄差不多的老姐妹,正轻声细语说着话,丽华估摸着应该是姥爷同窗的老伴。丽华曾听她娘说过,她姥姥有几个相好的老姐妹。周老爷子的老朋友大部分跟他差不多出身,其中有位老秀才和一个老童生的老伴跟老周氏的关系尤其要好,或许都是乡下姑娘出身,几位老太太很是聊得来。但因为几位老太太一直住在镇上,平日要相聚极不容易。难得如今子女都大了,又恰逢好友孙子成亲请客,便过来热闹热闹。

    老周氏旁边一位老太太见丽华过来,眼睛一亮,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她身边的空位坐。“青霞,这位就是你宝贝外孙女。”

    老太太眼神火热,颇有些让丽华吃不消,见她姥姥微笑颔首。

    又听周氏轻笑一声:“丽华,过来认识下,这几位都是你姥姥的老姐妹。”

    丽华会意上前,双膝弯曲、敛眉低首、举手朝着几位老太太作恭问好:“几位祖母安好。”

    “暖暖,来,这里坐。”这位老太太夫家姓王,是老童生的老妻。虽然老伴几十年还是个老童生,但是架不住她儿子,孙子争气,虽在读书上面没有甚么天赋,做起生意来却是一把好手,王家如今的生意早已经在县城站稳了脚根。

    她见丽华生得端庄秀丽,得体又大方,心里极喜欢,当场退下手上的玉镯子。“来,这声祖母可不能让你白叫,时常听你姥姥说起,都无缘见面,今儿一见果真是个好孩子。”

    她们几个老姐妹常常会说些家中晚辈的事儿,王老太太对老周氏嘴上时常说起的丽华尤其好奇,今儿一见果真生得如花似玉,落落大方,是个讨喜的好孩子。可惜了没有早点见到,要是知道丽华最后不会嫁给青霞孙子,她该讨来做孙媳妇的。不过,想到家里的小孙子,王老太太目光往旁边桌一瞅,无声地笑了。

    丽华真是受宠若惊,她想既然是姥姥相好的姐妹,叫老太太显得生疏,叫大娘又土气,叫一声祖母总不会错的。她可没有想着攀交情讨要礼物。

    还好老周氏知道丽华性子,及时解救了她,笑着安慰道:“你王姥姥给你,你便收下吧。”

    一声姥姥可比祖母亲热多了,丽华听明白她姥姥的意思。长者赐不可辞,双手接过,又低首道谢:“多谢王姥姥。”

    另外几个老姐妹见状,也纷纷表示。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说道:“来来来,周姥姥虽不若你王姥姥家里富裕,但干外孙女的见面礼也是万不能少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给丽华放在手里。

    周老太太盯着丽华左右打量一番,笑眯眯道:“你年轻的时候就是村里最标致的,如今你这外孙女,到比你年轻的时候还要更胜一筹呢。”

    这位周老太太也是周家村人,自小和丽华姥姥关系就好,长大后一个嫁了本村的秀才,一个嫁了刚从外县搬来青山镇的孙秀才。当时孙秀才还不是秀才。那一年,几千公里外的洛水镇发了大洪水,当时孙秀才在镇上读书,正好躲过那场灾难。爹娘却在乡下老家,不能幸免。万念俱灰下,孙秀才孤身来到青山镇,后来认识了周老太太,从此才在青山镇安家。

    这位周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长的也是不差,家里条件在村子里又是极好的,村子里当时很多小伙子都暗自喜欢她。但架不住家里有个重男轻女的亲娘,为了给儿子谋更好的前程,一心想着把她卖给镇上的老爷做小妾。也是那次,周老太太对家里极其失望,刚好因缘际会认识了孙秀才,走头无路下决定嫁给孙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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