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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了,须要一切周全才能报给童贯知道。他虽然对书画有些鉴赏能力,但毕竟是个半壶水,哪像宁泽这么专业?所以才巴巴地找他来,再过一回目。
宁泽轻轻打开锦盒,取出卷轴,才拉开一半就吓了一跳,这画虽然以前没见过,但一副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脱口道:“顾闳中?”
张好一拍大腿,拔高了嗓子尖笑道:“二郎果然是行家,才展开三尺便认出是谁的画作,神乎其技啊!”
顾闳中,五代十国大画家,善画人物花鸟,供职在南唐后主李煜******,曾偷窥韩熙载私生活,名作《韩熙载夜宴图》,真是光照千古。
这幅画不是《韩熙载夜宴图》,只算得一个小品,画中一人,幽篁独坐,一手举杯一手扶石,仰天观望,显得消散飘逸中又有几分落寞。长天望处,几只隐隐约约的飞鸟远去。全画构图简洁,人物衣理自然飘洒又不失严谨。画轴下方只是隐隐约约一个顾字。盖当时绘画只认作工匠所为,不能像书法那样堂而皇之落款。
“真迹、真迹无疑!”宁泽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不住摩挲赞叹!
张好怡然自得,虽然时代相去不远,也算难得。
宁泽又打开第二幅,他娘的,更是不得了,居然是一幅顾恺之的《谢鲲像》,这幅画把谢鲲画于岩壑之中,衣纹用的是高古游丝描,但见线条缠绵如蚕丝吞吐,回环往复又灵动自然,尤其是两只眼眸,用独特的点漆之法,简直神采奕奕不可方物。
当即下了判语,绝对顾虎头真迹无疑!
到了第三幅,宁泽开始犹豫了,从上至下、从左至右细细看了半天,只差脱口而出要放大镜来观察。
张好见他眉头紧锁,神态犹豫,渐渐有些坐不安稳:“怎么,这幅画有问题?”
“嗯,暂且说不好。”宁泽专注在画上。
这是阎立本的人物,以他的专业知识,文献上也不见记载。不过阎立本的特点精神倒是十分相似,微微的差别,让宁泽感到很为难。
画上只有寥寥几字款识——“阎立本作张然图。”但张然是谁,宁泽不知道,所以无从参考。而唯一让宁泽犹豫不决的是,图中主角自然是那个叫张然的,人物比例高大些,另外两个身旁服侍的仆人比例小。这本是中国古代人物画的特征,不足为奇。但仆人的用笔感觉和主要人物的用笔感觉似乎不太相同,尤其是三个人的眼神,根本没朝一个方向看。
宁泽干脆站起来拿着画走到床边,接着窗外的日光细细观看。张好也紧张地跟着他过来。
“呵呵,观察,这幅画怕是假的。”宁泽终于笑道。
“哦?假的?杂家到手时已经细细看过,你看这人物脸颊、嘴唇、眼神,还有衣纹,都是阎立本的手笔无疑啊!”听说是假的,张好失望之极,抱着侥幸,还要争执争执。
“是,所以小可也看了半天无法决定。嗯,要说完全是假的怕也不当,估计这人物就是阎立本的,不过,被挖补过了。”
“挖补过?什么叫挖补?”唐宋以来,由于艺术鉴赏的需求日益增多,造假书画渐渐开始有人尝试。比如才死不久的米芾就是个造假大师,只不过与别人不同的是,米芾完全靠自己惊人的天赋和出神入化的技艺,临摹仿造以假乱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他临摹的王献之《中秋帖》,历经数百年几乎无人分辨得出,还被清乾隆那个附庸风雅的大瞎子堂而皇之珍藏在三希堂。
当然,这幅画和米芾那种大师故意捣乱不同,是精心作假。宁泽没有比较精密的工具,只能靠目光辨认,终于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出,画上两个从属人物的用纸有细微的差别。
“观察,这里有方头排笔没有?”宁泽问。
张好急忙挥手,命人去把一只方头排笔取来。宁泽拗断两只,蘸上些许清水,将画平铺,轻轻揉擦。张好紧张地盯着看,只见洇湿的部分被排笔擦得越来越花,正要心痛喊停,忽然之间,一道细细的裂缝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两张纸,这是两张纸!”张好脱口惊呼道。
宁泽把排笔放在旁边,去过丝巾擦手:“嘿嘿,这可怪不得观察大人,手段十分高明娴熟。若是光线再稍微暗些,小可也辨认不出了!”
“二郎,你又帮了杂家一次大忙啊!”张好激动地握住宁泽双手,腻声说道:“多谢、多谢!”
宁泽不易察觉轻轻抽出手:“主体部分也许真是阎立本真迹,被人弄巧成拙了,可惜可惜。不过这画也很值得珍藏,观察不算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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