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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娶这么个小瘦媳妇疼。”
老毛停顿一下,猛地把酒杯里的酒一口气灌进肚。
“后来她长大了,出落的真好看,又有一肚子的鬼心眼,谁都喜欢。我就是个厨子,配不上她。给她说亲的那么多,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爷,都是有钱又有学问的,我大字不识一个,哪能配得上她?”
老毛擦了把脸,沉声道:“谁知道那人娶了她却不珍惜,竟然还敢干出那种事!”
说到最后他声音中已经含着愤怒,隐隐还带着控制不住的真气外泄,不仅是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甚至还让桌子都裂开了一条缝。
胡迟忙把还未吃完的菜放到安全的位置。听到这里,差不多也知道冯娘恐怕就是刚才那无赖口中说的那位被休的京城贵女了。
“我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面疼,她却被人践踏到那种地步。”老毛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时候竟然是没忍住痛哭号啕起来,“我要不是为了照顾她,也不会卖了全部家产到这里开个酒楼,甚至还答应给知府大人每月八成的盈利,就为了让人欺负不了她。那知府也是个心黑的,用我的钱给他博什么美名,还不是想要京城里的人给他说两句清廉的好话,我呸!”
胡迟和白忌对视一眼,差不多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她喜欢那个文文静静的小账房也挺好的,”老毛那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被胡迟插科打诨了一顿之后,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只是眼眶泛红,然而这一点从那张长期被烟熏火燎的黑脸也看不太明显。
只听他叹气道:“反正她喜欢就好。”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辰,胡迟和白忌一人手上拎着一壶酒拿着带给客栈内两人的夜宵,披着月光沉默地往客栈走。
“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料到是白忌先开口,“子规你似乎总是能得到别人的倾诉。”
“嗯?”
胡迟看着白忌的侧脸,却发现白忌的面容在月光下映着更白了,表情仿佛也柔和了几分。
怪勾人的好看。
“老毛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在外人面前哭成……”白忌有些难以形容,“那番模样的。”
“还有当初的罗秀秀,一个女子心悦上梦中的仙人这种傻事,一般人恐怕都不会对外人说吧。”
白忌转头看着胡迟:“感觉他们都特别信任子规,哪怕只是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也是缘。”胡迟笑道,“那你呢?”
白忌轻微勾了下嘴角,避开胡迟的眼神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不是那种随便带人上京城的闲人。”
胡迟看着白忌不知是月色还是其他原因而泛着淡粉色的耳根。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愉悦的想在天上飞。
他快走两步跟在白忌身侧,笑道:“我这倒是没注意。”
“毕竟带着外人游山玩水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白忌说,“况且我没觉得和你是一面之缘,我感觉我们似乎早就已经认识很久了。
胡迟一愣。
却发现白忌似乎只是随口一说,连脚步都没有一丝停顿。
哎,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胡迟摇摇头,快速跟上去。
刚来客栈的时候,说自己累疯了吃夜宵就好的罗信小师弟,现在已经坐在门槛上望眼欲穿。
“这位小公子要是饿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儿什么先垫垫肚子。”冯娘在柜台前笑着对满脸委屈的罗信说。
“不不不不用麻烦了。”罗信满脸通红地不敢往冯娘那边看,“我师兄会给我带吃食的。”
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底气不说,说完之后那肚子抗议了一声,更是让罗信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冯娘看到罗信羞红的可爱表情就觉得有趣,当下就笑道:“少吃一点儿不要紧的,你那大师兄不在,你不会连一口饭都不吃吧。”
早就过了辟谷期的罗信,第一次恼恨自己为什么在下山的时候要吃了那不能辟谷的丹药,本来不过是想要认真体会普通凡人的饥饿困倦,哪知道还要附赠因为饥饿困倦而带来的尴尬?
一直在客房里没有出来的罗秀秀这时才走出来,她明明在屋内休息了两个时辰,但是表情看起来却比刚来时还要疲惫。此时她手肘抵在二楼的栏杆上,轻声对冯娘说,“这位姐姐,我想要壶热水。”
“稍等片刻,”冯娘对罗秀秀笑着点头,这才对这下午对完账就进屋没有出来的阿真喊到,“阿真,给楼上这位小姐拿一壶热水。”
罗秀秀轻微扯了一下嘴角,自从她家里出事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始终是这般轻淡。却仍旧柔缓地说:“谢谢这位姐姐。”
“不用不用。”冯娘笑道,“这位小姐一人在屋内无聊的话,可以下来和我们聊聊天,我这个客栈可是好久没有这么精致的美人了。”
罗秀秀看了一眼在门边正对她傻笑点头的罗信,有些无奈地摇头。柔声对着冯娘应了一声:“那就不用热水了,麻烦泡壶茶吧。”
胡迟两人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楼下桌子上坐着的四个人,罗秀秀和冯娘亲密地坐在一起说着什么。罗秀秀多数情况只是简单的开口应和,但是看她的表情明显要比之前精神很多,有时候冯娘说到什么趣事,两人还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什么笑容。
这和谐的场面与对面罗信和阿真两人的相处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对比。
罗信一直在说,而阿真给他的回应只有两个,一个是冷脸沉默,一个是冷脸喝茶。
胡迟看到这一幕不由凑近白忌悄悄说:“我觉得罗信能到现在还会有凑过去和阿真说话的勇气,都是和你这个大师兄在一起培养出来的。”
对此白忌却只是点头:“多谢。”
胡迟手上拿着东西,只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知道我并不是在夸你吗?”
“哦?”白忌疑问的语气和陈述回答好似根本听不出来,“现在知道了。”
胡迟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白忌的厚脸皮,就被罗信无意看过来的视线给吓了回去。
他以前真没发现罗信的眼睛还这么亮,亮闪闪的。
“大师兄!”
阿真和白忌明显是存在区别的,这一点从罗信看到白忌回来之后的表情就能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白忌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地威压,罗信这扑过来的动作肯定会把他抱个满怀,而不是单纯地抱住白忌的手。
以及手中的吃食。
白忌对于自己小师弟近乎泪流满眶的亲近,能给出的回应只是微微皱眉。
“胡大师!”罗信把白忌手上的东西都移到自己手上之后,忙起身看着一边的胡迟,“我来帮您拿!”
胡迟看着他满满的双手,笑道:“不用,我自己就行。”
“来来来我帮您!”罗信热情地说,“您跟我还客气个什么?”
“我真没和你客气。”胡迟张开手臂一脸无辜,“我怕你摔了这上好的酒。”
罗信手忙脚乱地似乎想把自己双手的东西挪到一只手上,以此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搬运工。就是这个证明还在过程中,就被白忌冷哼了回去:“不饿?”
罗信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被白忌吓定了格:“……饿。”
“那就转头把东西放下,吃饭。”
看着罗信听话地按着白忌的声音回头,胡迟对这个始终站在食物链最低端的小师弟抱有一眨眼的同情,一眨眼过后就迈步准备进屋。
没成功。
——被两只手挡住了。
胡迟顺着那两只骨节精致的手向上看去,对上白忌的面无表情。
胡迟脑袋顶上冒出来了一个问号,疑惑道:“……这是要干嘛?”
白忌没说话,视线扫过他的手。
“什么意思?”胡迟把手张开,无奈道,“有什么话等我把东西放下……”
他突然顿住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白忌的手,试探性先把手上的酒坛放在白忌的手心。
白忌握住了,另一只手对他勾了勾。
“……你要帮我拿东西你说话啊。”胡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应该哭笑不得多一些还是惊恐多一些,他把手上的东西顺势都堆给了白忌,“你这样让我有点儿怕怕。再说这都走到门口了,你现在献殷勤也晚了点儿吧。”
白忌没说话,就是不着痕迹看了冯娘那边一眼。
胡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阿真刚坐下。
……看来之前罗信在门口闹了这么一通,那边还以为他们东西拿不了要过来帮忙。
而明明是同样的东西,拎在白忌的手里却并不让人觉得忙乱。
胡迟看了看自己的手。
难道是因为白忌比他高吗?
也不过就高了那么一丢丢而已吧。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两人进去之后,冯娘笑着说,“再不回来估计这位小公子喝水就喝饱了。”
“没有没有!”罗信忙对着白忌辩解,“我不怎么饿,真的大师兄,我一点儿也没着急。”
白忌把东西放下,每个油纸包都打开,扑鼻的香气让罗信觉得自己再说话口水都要淌出来了。
倒是冯娘看到这满桌子的菜有些惊讶,她站起身认真看着这些菜,这菜色味道对她来说自然是熟悉不过,不由说道:“老毛看起来真是挺喜欢你们,他一般可并不轻易下厨。”
“我们这也不过就是沾了冯娘的光。”胡迟打开酒坛的封口,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冯娘和阿真的脸色,“老毛听说我们要带点儿夜宵,忙亲自下厨多做了好几道菜。冯娘和阿真哪怕已经吃过了可也要再吃点儿。”
冯娘表情却有些犹豫:“这……”
而阿真却是站起身说:“我去厨房拿碗筷。”
“我去帮他。”胡迟笑道,“我们这么多人,我怕他拿不过来。”
胡迟刚走了一步又转头对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冯娘道:“不过冯娘你厨房我能不能进啊?”
“厨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冯娘本来还有些迟疑,在听到胡迟这句话之后就洒脱地笑了,“我不在意这东西。”
正如冯娘所说,这客栈的厨房并不大,厨子应该不住在这,现在恐怕都已经回家休息了。
胡迟进去的时候阿真正弯着腰在那数筷子。
他站在身后笑着说:“六个人。”
阿真并没有回头,只是数出来了六双筷子又去拿碗。
胡迟看着灶台旁边小坛子里腌着的小嫩黄瓜,似乎无意地说:“冯娘对你有点儿好感,小蛇。”
阿真动作停顿了一下:“你身边那个修士告诉你的?”
“可是你不喜欢她。”胡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微笑道,“你谁都不喜欢。”
阿真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皱眉的动作,哪怕是这个本应该不自觉的动作,在那张脸上看起来也有些许不自然,这个皱眉便显得十分僵硬。
“在这一方面,没人能骗过我,喜欢谁不喜欢谁。”胡迟看着他,缓缓收了脸上的微笑,“临江楼的老毛喜欢冯娘,你应该也知道吧?”
阿真还是维持蹲在那的动作,仰头看着胡迟,那个僵硬的皱眉已经收回去了,变回一贯的面无表情。
“那你应该也知道,冯娘心中并非是没有老毛,他们之间或许是存在着什么原因而变成现在这样。老毛说,冯娘跟着你挺好的,但是我认为冯娘跟着你才是一个悲剧的开始。”胡迟微微弯腰看着阿真,却注意到阿真的眼神里并没有愤怒,更多的却是不解和茫然。
胡迟有些了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化形多久了?”
阿真眼睛的瞳孔微微放大,那是惊讶和恐惧。
“感受不到正常的七情六欲,没有表情主要是因为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很少说话是因为你不知道要说什么。”胡迟越说,阿真的眼神就越震惊。“你这一副模样,不像是刚化形,倒像是被强制化形。”
阿真的眼神告诉他,他猜对了。
妖兽修出灵智之后,便有可能化形成人。这个过程很复杂,几千几万年都有可能,这其中有忍受不了漫长等待的妖兽,便会用那强制化形的法子。
然而强制化形既然缩短了等待的时间,那也要付出多种代价。
有些妖兽化成人时会五感尽失,有些便是天生无手无脚,有些则是痴痴傻傻。并且这种法子多数只能令妖兽化成人形,却并不能让那人形再度转换为妖兽。
久而久之就逐渐失传了。
阿真应该就是用了强制化形的法子,现在丧失了对七情六欲的感知能力,不会快乐也不会难过,也感受不到别人对他的喜欢,他并不是听不懂,只是不能理解那种他并不知道的情感。
“你既然不知道,那么为什么要呆在冯娘身边?”
阿真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胡迟却并不着急,他在等,并且有耐心等。
而且天生仙体的九尾天狐的身份,哪怕他什么都不做,这种普通妖兽都不自觉产生服从心理。
“我是一条特别小的蛇,几百年都那么小。”阿真缓缓开口,这些话说出来对他来说有些困难,时不时便要停下来思考,“有个人给我一颗丹药,说能让我像一个人。他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陪在冯娘身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这么做,但是我既然答应了,就要陪在她身边。”
“那你知道你这样和正常人很不一样吗?”
阿真没说话,眼神中却有一些难过。
胡迟看着阿真的表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吧,我帮你变成一个正常的人,你和我走吧。”
胡迟和阿真从厨房出去的时候还没想好说怎么解释,就听到罗信一手拿着鸡腿一手说:“胡大师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胡迟挑眉,敷衍地应了一声:“嗯。”
“我大师兄说你喝醉了,在厨房醒酒呢。”罗信这点就是好,你疑惑的地方他永远都能给你解答了。
胡迟看向罗信身边拿着一杯酒轻酌的白忌,从白忌脸上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白忌肯定是听到他和阿真说什么就是了。
虽然让白忌听到也没什么。
是的,完全没什么,又能有什么,怎么可能有什么?
可是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
当然,很快他就知道了。
比如当他坐下伸手就要拿身前的那坛酒时,那坛酒就被一只手半路截走动作自然。
胡迟瞪着放在白忌身侧的那坛酒,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瞪的是正主。
“别喝了。”白忌面无表情地说。
胡迟到口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听到罗信这个长耳朵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的附和:“对,胡大师你还是别喝了,你刚才都喝多了。明早我们还要早起,你再头疼。”
罗秀秀也劝道:“胡先生您还是别喝了,身体重要。”
冯娘也笑道:“说的也是,老毛自己酿的酒喝的时候可能没觉得,但是后劲很大。”
甚至连那个阿真都抬头看了胡迟一眼,点了点头。
号称上重天千杯不醉的宝宝,胡迟有点儿心累。
尤其是看到美酒就摆在他的眼前,他却连伸手都要被人指责。
心痛。
【我的酒量因为你而被人质疑了。】
白忌听到这句满含悲愤的传音控诉,只是又给自己的酒杯里面斟满了一杯。
他这幅若无其事的模样让胡迟只能更用力地嚼着酸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