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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您!”
麦考夫闭上眼睛,用力吸上一口气。他的大脑努力控制着自己因在病中而多少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不断地说服自己:这是在美国大使馆,周围有许多熟人,这不是能随便发脾气吵架的地方,尤其他们还分别代表着两个国家的形象……
麦考夫重新睁开眼睛,眼刃锋利的像极寒天地里的冰锥。
“停止这么做,跟我走!”
他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命令她,期望她也像从前每一次那样听从他的话。
一种极为讽刺的笑容出现在露西尔·埃文斯的脸上,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又让侍应倒了杯原酒混冰块喝上一口,夸张地笑了两声,“您恐怕是弄错了吧,福尔摩斯先生。这儿是美国使馆,我是美国驻英参赞,领公使衔。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能邀请你来,”她顿了一下,向他倾过身子。
就像她每一次要亲吻他的时候一样。
那一刻,麦考夫还对这个无比熟悉的动作抱有一丝希冀。
但紧接着,露西尔便贴在他耳边,语气冰冷地吐字,“要走,也是我命令你走!”
露西尔·埃文斯抬起头,看到麦考夫·福尔摩斯脸色铁青。
她知道,他最恨失去控制,他最讨厌有人在掌控局面的时刻凌驾于自己之上,他要注视一切,他总要掌握所有。
因此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挫伤他自尊心的方法。
露西尔冲他冷漠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准备离开。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麦考夫并没有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选择站在原地无所作为。
他抓住了她的手臂——以一种迅速敏捷地超过他正常反应的方式。
露西尔惊讶地回过头,她甚至忘了自己应该挣脱。
“露西,你怎么了?”
在不远处看到露西尔与一个男人互相拉扯的达西·哈里斯走上前来,想要为自己的得力女下属解围。
却在接收到麦考夫·福尔摩斯瞪着他的眼神后十分识趣地闭上了嘴。
“福尔摩斯先生……”
他这样叫道。
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
就是在这样一个酒会里,就是在这样的人群中,甚至就是这三个人,这三个角度和位置。
那是露西尔·埃文斯第一次遇见麦考夫·福尔摩斯。
现在回想起来,她甚至记不得她是怎么撞到他怀里的,她甚至记不得他当时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记得他到底对她说没说过什么。
她只记得一种气味。
一种清凛的、强大的、极为绅士但又远离人群的气味。
她后来是靠这种气味才能在墓园中识别他的。
那是错误,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不过是在个晚上在那一刻看透了自己与安德伍德夫妇的关系,才选择加以利用而已。
她的记忆是错误的,是被篡改过的,那些画面证明不了任何事情。
“那是错的……”
麦考夫听到露西尔·埃文斯喃喃自语。
“错误的开始……早就该结束……”
麦考夫没有再去管旁人的眼光,没有再去理会哈里斯大使,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拖离了人头攒动的主会场。
“放开我!”她一路低声吼叫着被他脱离会场,“放开我!”
夜晚的新使馆花园十分寂静。安保措施做得很完善,巡逻的警备队伍这个时间也应该刚走完了这里。
“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将她拖到空无一人的花园,用力将她推向那片刚修剪过的草坪上。
露西尔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才避免跌倒,然而高跟鞋还是很快陷进泥里。
“你看看你自己!”
他终于可以放开声音。他快要气疯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
经历了醉酒、偷听、争执,露西尔本来盘好的头发散了有将近三分之一,显然她近期没有过一次超过三小时的连续睡眠,她有些轻度的营养不良,她的眼眶深陷,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握了一把才发现她的肩膀胳膊都瘦得硌手。一切都是靠化妆和锦衣华服才能遮掩。
“我信任你、塑造你、给你机会成就你——”他压着声音,若不是几十年来沉淀在他内心深处的绅士教育,他此刻一定会深处食指直指她的脸,“就是为了看你自己毁了这一切?!”
露西尔笑了,一下接着一下,似乎那笑声是能攻击到对方心里的枪药,“什么信任?什么机会?什么塑造?”
她一步一句地靠近他,步步紧逼地迎上他的愤怒。
“信任我的智力绝不足以逃出你的手心?创造让我接近那个随时有可能取了我性命的男人的机会,让我去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偷情?把我塑造成一个新的新闻目标,好让整条食物链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靶子在哪里?嗯?”
她站在他面前,头发蓬乱,一身酒气,那些被欺骗的羞耻和被利用的屈辱终于混着眼泪流了下来。
那是一番毫无保留的痛苦。
那些怨言和恨意甚至比情话更戳心,甚至比性/爱更□□。
愤怒和痛苦使得麦考夫的体温不断升高,那些全都聚集到头顶的血液使他脚下发虚,头晕目眩,露西尔内心的声嘶力竭在他耳边时近时远,他想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安抚她,对她解释,但却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我……”
他想开口,但却发现自己就像失了声,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嗯?我是什么样子?”她仰起头,漆黑夜幕竟无一颗星斗。
她望着他的眼睛,她选择无视当中的心痛和惜恨,她继续说,
“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我本来就是个靠取悦男人换取向上爬机会的投机分子,我是美国总统的情妇,为了功名利益我不惜在白宫偷情,为了取得你的欢心我不惜在你身下承欢卖笑,”眼泪烫化了她精致妆容,她难看的比街边乞丐还不如,“你让我看看我自己,”她抓起他的手掌,抚摸在自己脸上,
“这就是我啊,你不就是要利用这样的我吗?如果我不是这副样子,你接近我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