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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奉旨,臣妇即可便回府去收拾出院落出来,叫这二位安顿下,”她终于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芒不喜不怒,意味深长的道:“只好劳烦娘娘,亲自下一道懿旨了,否则,臣妇是万万不敢将其带回家中的。”
皇后怎么可能真的写一道懿旨下去?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给永宁侯赐两个妾不成吗?真的被人说出去了,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皇后静静的盯着崔氏看了许久,久到阮琨宁坐在一边坐的腿都麻了,甚至开始认真的思考皇后打算杀人灭口再分尸藏起来的可能性的时候,皇后似乎压下了心头的那股火气,冷笑道:“崔妹妹果然是好口齿,只可叹,本宫竟是直到今日才得以见识到。”
“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崔氏极为谦逊的一笑,姿态放的很低却是十足的优雅,道:“臣妇愚见,皇后娘娘——才是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呢。”
皇后冷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想在继续打这些无谓的机锋了,随意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本宫累了,雪琅,好生替本宫送了明沁公主与永宁侯夫人出去吧。”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甚至于昭仁殿里头的地龙烧的暖暖的,阮琨宁却还是出了一背的冷汗,眼见着远离了昭仁殿,身边又是自己人,才悄声问道:“阿娘,你真的跟阿爹为着这个吵过吗?”
崔氏斜她一眼:“当然是假的,你阿爹那个性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干。”
阮琨宁:“……”
突然觉得……阿爹略可怜啊……
崔氏见她一脸的忧心忡忡,只以为她是为着方才的事情担忧,开解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既然敢这般说,自然就是有把握糊弄过去的,难不成她还真的敢去问一问不成?”
阮琨宁满心对于boss的敬畏,看着崔氏,没有吭声。
崔氏却突然转过来看她:“阿宁,你跟阿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怕她?”
阮琨宁想了想,到底还是一脸正气的摇了摇头。
讲真的,虽然她脑子未必会比皇后好使,可是真的论起综合实力来,自己未必会输给皇后,还真是不怕她。
崔氏满意的挑起一边嘴角来,点头道:“这才有一点公主的样子,你只管摆出自己的气度来,哪里有什么好怕她的。”
崔氏似乎要点拨她什么,继续道:“阿宁,她是大齐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国母,的确是万人之上高不可攀,可是你也切莫不要妄自菲薄,你又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头,就不必要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崔氏的步子放慢了,问道:“你得封公主也有些日子了,你可知道,这个公主的身份,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吗?”
从小到大,阮琨宁系统的接受了来自崔氏的精英教育,自然不会不懂得,可是眼睑崔氏神情如此严肃,便知道她还另有话要讲,便从善如流的道:“阿娘知道的比我多的多,我自然是不敢班门弄斧的,要叫阿娘指点才是。”
崔氏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是陛下谕旨亲封的公主,也是本朝第一位异姓公主。陛下既然取用了‘明’字为封号,那你的身份就是等同于嫡出公主的。按旧例,庶出公主位比郡王,嫡出公主可以位比亲王,你既然是因功得封,说句不恭敬的话,哪怕是将来山陵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一样也是奈何不了你!”
崔氏前头说的几句阮琨宁是知道的,这也是她刚刚得知自己被封号为“明沁”时诧异的原因,公主的封号多是皇帝自己看着定的,唯有嫡出公主的封号才会同皇子的辈分用同一个字。
元后李氏与继后谢氏身下都没有公主,所以本代皇族中,在阮琨宁册封之前其实是没有嫡出公主的,虽说嫡出公主可位比亲王,可这是并不是指在政治上,而是在礼仪上,乃至于俸禄上都是一致的,真正正正的尊贵。
自从阮琨宁被册封开始,礼部与内务府以及六局二十四司便开始着手在金陵择地开建公主府,宫里头也有女官派驻,以对于公主府的制式有所监察。
几年之后阮琨宁若是成婚,便会参照宫中的六局二十四司制度,在公主府中设置小号的管理服务体系,甚至会陪嫁一百五十人的护卫团,以翼卫公主的安全。
像是兰陵长公主,便是有自己府邸的,作为先帝的嫡长女,她府中甚至有三百私兵的,而一年到头算下来,她在公主府与萧家的时候也算是一半一半。
在阮琨宁看来,按照大齐现在的制度,像是那些被婆家拿捏欺压的公主其实根本不会存在,除非是自己的性子实在是太过于面团了,根本立不起来的那种。
毕竟府里头的女官都是宫中派驻的,自然是向着主子的,再者,身边的护卫团又不是死的,你开口使唤一句不就成了。
要是这么好的条件还能混的不好,阮琨宁也只能呵呵哒了。
与这些相比,她更加感兴趣的倒是另外一件:“阿娘是说,日后哪怕是今上驾崩了,她做了皇太后,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吗?”
崔氏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里与你讲了那么多,竟都不肯用心记,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见阮琨宁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崔氏这才有了几分满意,继续道:“你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她却只是继后,如何能让陛下的旨意作废?只要你别去造反谋逆,那她无论如何也是奈何不了你的。前朝的孝安太后那样不喜欢睿宗的诚懿皇后,甚至于屡次抬举宫中其他妃嫔下皇后的脸面,可是那又如何?诚懿皇后是她的孝安太后丈夫在时,亲自下旨册封,从皇宫正门抬进去的太子妃,那时候孝安太后也只是妃妾罢了,哪怕她是做了太后也没什么用——她甚至于连废掉皇后的权利都没有,你好好想一想这些,又何必怕她!”
阮琨宁双眼放光,只恨自己没有随身带一个小本本,可以一字不落的记下来。
眼见着已经到了永桑宫门前,崔氏也没有要再进去的意思,她此次入宫已经够久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免得招人口舌。
她回过身来,便看着阮琨宁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迷人的多,心头便是一软,有些话说来容易,可是真的做起来却是极为困难的。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带上好些日子,尤其是主人家之一的态度也不是很友善,任谁只怕都会忍受不了的,更何况阿宁从小到大就一直被一家人宠爱着呢。
崔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叮嘱道:“你不必太过于忍气吞声,不要被人欺负了才好,你有的不仅仅是公主的头衔,你还有阿爹阿娘,你的两个兄长一个胞姐,凡事都不要想着自己担……”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头也隐隐的有了几分哽咽。
阮琨宁本来眼见着崔氏只来了这半日便要走了,心里头便有些酸酸的难受,此刻再听了崔氏的话更觉得眼眶发热,这跟软弱没有关系,只是人对于亲情的感怀,她也不想在这里掉眼泪反倒是惹得崔氏更担心,只好一个劲的点头。
崔氏亲手把她带大,哪里会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却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摸她的脸,便挺直自己的脊梁,转身出宫去了。
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崔氏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却像是锋刃上头泛着的寒光,她向自己身后的裕如问道:“我叫你关注着六殿下的行踪,你心里头也该有些章程才是。可知道,近日他有什么打算吗?”
“下个月的初六,六殿下约了宋家的三公子去寒山寺赏雪,”裕如做事很是牢靠,当即便给出了答案,她跟在崔氏身边多年,也很有几分体面,方才又是在昭仁殿里头见了皇后与崔氏打的机锋,心里头也有几分会意,轻轻地问道:“夫人是想要……跟六殿下好好的谈一谈吗?”
“谈一谈?”崔氏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跟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啊,只是见了皇后娘娘之后才觉得,这位六殿下的教育实在是令人堪忧。”
她从等候在外面的丫鬟手中接过了手炉,微微躬身登上了马车,直到坐定了面上才露出一丝冷意来:“前些日子我手头上一直有事情在忙,也就没去管他。接下来呀,很应该好好的,教一教这位六殿下怎么做人。”
裕如(,,#゚Д゚):“……”
夫人身上开始冒黑气了,怎么办?
所以我应该给六殿下点一根蜡还是应该给六殿下点十根蜡呢?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之严肃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