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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乐皱眉,不解。
“今早在手术室外面看到你的瞬间,我想起了过年第一次碰面的时候,”男人的语调一如既往清晰稳定,仿佛在陈述客观事实:“你会和我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
第四天,景胜如约回公司上班。
一整天,他心不在焉,文件上那些整齐清楚的铅字,全都成了鬼画符,一个都认不得,看不进去。
他不时拿出手机,给于知乐打电话,给于知乐发微信。
也不知道发什么,图片,表情,乱码,标点符号,心灵鸡汤,反正什么都发。
全是空号。
全是拒收。
全部石沉大海。
从此杳无音信。
她真的不要他了?
景胜心痛得像被削尖了的木桩反复插,难过得想死,他一头磕在桌上,再不动弹。
宋助听见了“咚”的一声,循过去看,只见他们小景总魂不守舍地闷在那,双手垂在两旁。
蒋秘对他使了个眼色,在imo上给他发消息:怎么办?
宋助敲字:时间良药。
蒋秘:不然给他倒杯咖啡?
宋助:你给他打一百支兴奋剂他还这样你信不信。
蒋秘:我信。
只能继续关注,景胜的一举一动。
一会,男人终于软趴趴地支起了脑袋,继续看手机,打开扛把子基友群。
一个死人:。
全黑的头像和诡异的微信名,瞬间引起林岳注意:这谁啊?谁混我们群里来了。
他点进去看:我靠,居然是我们胜。
好几天没见这逼在群里放屁和自恋,林岳火速私敲他:胜子,你怎么了?
终于有个人回应和搭理自己了,景胜慢吞吞回复:死了。
林岳是过来人:……失恋了?
一个死人:。
看来是了。
林岳头一回见他这么惜字如金,不不,连字都不愿打,一个标点符号贯穿全部。
他只好问:于知乐?这有什么啊,不就一个女人嘛?你赶紧把头像和微信名字改了吧,真几把晦气,跟你说话都怕传到自己身上来。
一个死人:岳子。
林岳:嗯。
一个死人:晚上。
一个死人:陪我。
林岳:……????老子直男!!!
一个死人:喝酒。
林岳:……行,你能不能一口气打完整句?
当晚,考虑到景胜情绪极差,林岳没带他到多喧闹的地方,就拖着半死不活的男人,去了家清吧。
随意点了两瓶酒,服务生才开盖,就被景胜迫不及待要过去,对嘴吹。
服务生目瞪口呆。
“喂喂喂,”林岳去抢他手里酒瓶,“这不是啤酒啊!”
景胜手里一空,旋即耷下脑袋,脖子仿佛没了骨架:“哦。”
“你什么情况?有那么念念不忘吗?”林岳不能理解,“于知乐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结果景胜把问题推回来给他:“你告诉我吧,我也想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她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林岳为他倒酒,以为说点风趣话能让他开心点。
“反正故事里没我了。”景胜小酌一口,落寞接话。
“……”
林岳忘了,失恋的人只会钻牛角尖,根本说不通。
一个钟头,两瓶酒喝得干干净净,基本淌进了景胜肚子里。
期间他不断不甘心地吐槽:
“老子哪里不好?”
“我明明这么好。”
“说分就分了。”
“她不喜欢我哪,告诉我啊,我改还不行?”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
年轻男人摇头晃脑,双颊通红,还含糊不清地吩咐服务员再上酒,接着喝。
他本来酒品就不好,林岳担心出岔子,快些结了账,好把这小子早些送回家。
见景胜两眼都睁不开,昏昏欲睡,林岳把他一只手臂挂到肩上,慢慢往外搀扶。
快到门口时,景胜忽然杵起脑袋,看向他,两眼如回光返照,明亮逼人:“岳子,我是不是喝醉了?”
说完还打了个嗝,扑面酒臭,林岳嫌弃地偏了偏脸,回头答道:“废话,你他妈都站不直了。”
“我喝醉了!我喝醉了啊!”他挣开林岳,走到他面前,费了好一会力才摸出兜里的手机,旋即欢呼雀跃:“你帮我叫代驾,快啊——快点帮我喊代驾,我喝多了,我需要代驾!”
“……”林岳招招手:“回来回来,今天哥哥送你。”
“我不要,你帮我喊代驾,求你了,岳子,”他走过来晃林岳肩膀:“只有你能叫到她,你替我叫好不好……”
景胜不断请求着“帮我叫代驾”这句,也不停摇着林岳。
林岳没喝酒被晃得头晕想吐,他一把架住景胜,吼道:“别他妈发神经了!”
“我没发神经……”景胜不断搓头发,烦躁之极:“你叫她来啊,你明明可以叫她来的。”
“我叫个屁!人都不理你了你在这发疯就有用?她都不理你,还能理我?”看他这颓样,林岳都控制不住地来了脾气。
一句话,让景胜瞬时噤声,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般,塌垮下去。
终于消停点了。
林岳吁气,把他扶到门外。他的车停在门口车位,来时还很宽敞,这会两边都停上了车,挨得特近,不方便搀人进去。
只能先把车倒出来。他把景胜放在距车一米远的地方,好气吩咐道:“你站这啊,别乱跑,我去把车开出来点。”
景胜点了两下头。
林岳慢悠悠松了手,确认男人能够自己站在原地,才一步三回头往自己车那走。
刚开了副驾门,身后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声尖叫。
林岳下意识回头,只见刚才还答应他老老实实待那的男人,已经搂住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子,后者正在拼命推搡他。
景胜死活不放,不停嚷嚷:“于知乐,你别推我了,你不要推我!你看我都喝醉了,我真喝醉了,你送我回家!”
已经有路人停下观望。
林岳大惊,匆匆小跑回去,废了好大劲才把景胜拽离。他抬手道歉:“不好意思啊美女,真的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他一喝醉就这样,真的对不起。”
女孩惊魂未定:“是不是有毛病啊!”
“对不起,对不起……”林岳死揽着还在挣扎的景胜,不断重复。
“没事了。”恼怒地瞪了瞪眼前的醉鬼,女孩没再计较,用力掸掸衣服,走了。
“于知乐走了!”
“你放开我!”
“她不要我了!你放开我!”
见黑衣女孩渐行渐远,融入夜色。景胜对着空气的那些拳打脚踢,大喊大叫,都在持续加剧,完全不受控制。
林岳忍无可忍,把他扳回来,恨不得抽他一个大耳刮,但又下不了手,只能继续给他吼,试图唤醒他:
“你清醒点啊!”
“胜子!”
“清醒点!”
男人仿佛耳聋,听不见,一直尝试着扭头看,回眸找。
直到,直到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只剩慢慢连成一片、模糊成一团的黄色光晕。
他才彻底软化,无精打采转回来,对上友人的视线。
林岳不禁一怔,难以相信地盯回去。他认识景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态,好像明早就要死了一般伤心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