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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挺快的。京城的人口具体有多少宝玉是不知道的,大约是百万之数,即便按照二八法则,上层人士占二成,也是二十万,再加上家境宽裕的中层民众三四十万,按照一个月十人消耗一块香皂,保守也得要五万块香皂!
这是一个多么广阔的市场!
贾琏挥斥方筹算目标客户群体的时候,其余八家人也都听呆了,再也不觉得荣国府给出的建议销售价格过于低廉了。
谁家没有累世的奴仆啊,除了苏北郡王,其他人家找出手脚麻利的百来个下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不用担心签了死契的下人泄密(京城几大势力几乎都在这里了)、又给府里开源节流;下人们也是热火朝天地干着:主子们说啦,产量质量直接和奖赏挂钩!哥几个,撸起袖子干啊!
间或有那断了胳膊的伤兵没有袖子,撸起裤脚踩着竖着的盘形药杵,研磨中药材,一头汗水也不停歇——真好,能够自食其力而不是被当做废人对待;能够在京城安身立命而不是远去关外开荒地,真好!
一时间,苏北郡王的名头深入军中,私下被传颂。
…………………………
武家。
武家在京城呆了三四年了,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日常,武家阿爷就负责接送武安这个小皮猴子上学放学,倒是不仅仅因为安全的问题,还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贪玩了,要是没个人看住,也许上学路上就被杂耍看花了眼、放学途中打打闹闹忘记回家。
因为武三师傅深知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什么样的货色,和大儿子比起来,读书的天赋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在宝二爷开口询问需不需要把武安也弄进贾氏族学的时候,武三是心动过的,也谢过了宝二爷。可是那小子呆了一年,月月考试都是倒数第一,第二年,武安便再怎么也不肯去贾氏族学了,直说老是被拿来与大哥比较,读得灰心丧气,于是后来他便在外头私塾念书。
此事叫武三师傅觉得很对不住宝二爷的好意,回家头一次拿竹叉子抽了小儿子一顿。
武三媳妇儿则是负责带带小猫儿,毕竟她身子骨不太好,才三四岁,还需要精心照料着。家里还雇了一个婆子,洗洗刷刷做灶上活计。
为何原本连来京城买房定居都心里头发虚的武家人会摇身一变过得比地主老财还要舒坦呢,连帮佣都雇上了?
那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武家阿奶。
武家阿奶的性子还是挺果断的,当初胆战心惊地收了一千两的银票,花了三分之二置办了地,又在京城里买了屋,手头剩下的银子也不多了,她想着,总不能一家子七张嘴都指望着儿子一个人赚钱吧?
老太太是点着灯想了又想,把剩下的银子数了又数,终于决定利用好小院的前头临街部分——加了一道墙,又加盖了瓦片,前头的院子面积小了一半,多出一间狭长的屋子,武家阿奶决定,开个杂货铺子!
说是杂货铺子,山里的野味干果也有、当季的果子也有、簸箕笤帚也有、门栓窗户纸也有、顶针绣花绷也有……尽是从自己村里收来的山货、手工艺品并不算入了商户籍,武家杂货铺倒更像是个百货铺子啦。
又因为同济镖局在隔壁街,伍镖头和武三关系不错,街头巷尾都知道这一户开杂货铺子的武姓人家当家男人背景颇硬、人脉颇广,所以衙役、泼皮都不会来捣乱——当然,该给的茶水钱买个平安还是得给的。
也正是因为武三三教九流的人缘好,武家阿奶的杂货铺生意也不错,成功的事业令这个五十多岁的、可被成为老妪的老妇人容光焕发,走路生风,兜里有钱,说话也更加大嗓门啦。
年初花想容铺子开业,宝玉叫小厮一更给武师傅送了两套口脂给家里女眷用,武家阿奶虽然口上说:“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是那山里头的老妖精,还用这个玩意儿做甚!啧啧,乖乖,这可得百十个钱吧?”但是身体却很诚实,手里拿着口脂摩个不停。
“不要钱,是府里头宝二爷带着婆子丫鬟捣鼓出来的,现在府里的老太君说叫女眷们用这个赚点脂粉钱。这是宝二爷送我的,叫我拿给家里人使使,也好提提意见。”武三边喝水边说。
武家阿奶白了儿子一眼:“我就说,这宝二爷白白嫩嫩好似观音座下的金童,没想到手艺这么好。”
武平皱眉:“阿奶,说人家宝二爷手艺好可不是夸呢。”
“我晓得我晓得,富贵人家么,觉得做手艺活低下呗,要我说,能有一技之长,活得堂堂正正,哪里就不如别人了?”要是贾宝玉在此处,当是要与武家阿奶引为知己。
“反正娘你就用着呗。”
武家阿奶还在口嫌体正直,说自己用这么鲜艳的口脂会不会太轻浮了。
武三心思粗,哪里懂这些,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两套都给自己媳妇儿得了,幸好他媳妇儿孙秀一个胳膊肘顶了过去把武三的话打断了,不然恐怕婆婆要给她脸色看。
在后宅和婆婆相处时间比和武三相处时间都要长的孙秀多了解自己这个口硬心软、口是心非的婆婆哟,连忙笑眯眯地说:“哪能啊,这京里头水土好,娘看着年轻,才像是四十几岁的人!”
武家阿奶被捧得高兴,虽然也没昏了头,但是晚上给灶头婆子割去做晚饭的肉都比平时宽一寸。
当天晚上在自己屋子里就悄悄试用了口脂的武家阿奶在心里头感叹:“这东西可真好,我活了五十多年了,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的口脂。”
武家阿爷心说:以前家里穷的响叮当的,哪里来钱买这些虚的,再说你一副开山女大王的样子,我也不晓得老婆子你居然也喜欢这些呀。
武家阿奶试过之后又擦了:“可惜了,这么样的好东西,我年轻时候怎么就没有呢。”
等后来知道,这花想容的口脂半两一盒,还有卖一两的限购颜色,这还有价无市,有的是不差钱的人家开高价说要买。武家阿奶真是恨不得转手把家里头自己房间里柜子上的七盒都拿出去卖喽,好在她强忍住了转手净赚七八两银子的诱惑,还记得这是荣国府金童小少爷送给她的。
本来么,贾宝玉于武家阿奶而言,就是长得让人看见就想抱抱的金童小少爷,结果六月底,儿子武三又往家里拿了稀罕东西。
武安都十岁了,还是蹦蹦哒哒的,围着他爹咯吱窝夹着的木匣子说:“爹,这是啥?我闻到奶味儿了,是糖不是?”
“武安我和你说,你那口牙还想不要要了?”武家阿奶两个手指夹住小孙子的耳朵,只是轻轻扭了扭,就换来小孙子堪比杀猪的惨叫。
乖巧的武猫儿含着大拇指笑眯眯地,也没被二哥的怪叫吓到,因为二哥三天两头就要这么叫的。
“就是,臭小子,今天夫子布置作业写完了?等你哥哥回来查出你偷懒,看我不给你紧紧皮!”武三冲着小儿子竖起眉毛,又转头对他老母亲和媳妇儿说,“给,你们收好喽,别叫皮小子真当糖吃了,那可得坏肚子了。”
“是什么呀?”武家阿奶其实也闻到淡淡的奶香味了,好像还有一股子薄荷的清凉香味,她伸手打开儿子搁在桌子上的木匣子,里头是十二土黄、六奶白、六莹绿共二十四块儿半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凝脂块,“这是啥?闻着还怪香的。”
“香皂,这叫香皂,一更说黄色的拿来洗衣裳,绿色白色的洗手洗澡都成,去污可好使了。”武三给家里瞪大眼睛的几人解释了一遍。
然后他叫在一旁犹自跃跃欲试想要上嘴啃香皂的小儿子去打一盆水来。
武安飞快地端来一盆水,因为跑得急了,身上溅的湿了好几处。
“小子,稳重点不行吗?我就不指望你能想人家宝二爷一样白白嫩嫩好仪态的了,好歹你要是能有你哥哥的一半懂事也行啊!”武家阿奶开口。
殊不知,贾宝玉已经是武安心里头最讨厌的人了,没有之一!
武安在一旁瘪瘪嘴,没被武家大人注意到,因为武家阿爷第一个被叫来试试香皂的用处。
这么一试!
武家阿奶哎呦呦地叫起来:“老头子!我就说你脏!你看看你洗出来的这是啥?还藏手作什么?叫你小孙子来给你搓搓泥。”
武家阿爷张张嘴:“哪里就能搓泥了?我中午可是洗过手的呀。”
然而他的意见一贯是没什么用的,武安很快就忘记了给他带来莫大阴影的、别人家的孩子贾宝玉,转而专心给爷爷搓手,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这好家伙,搓出来肥大的“泥鳅”无数啊!身为儿媳妇的孙秀应该是全家最爱干净的人了,见公爹手上搓下来的泥,强忍着作呕的*,免得老人家不好意思。
武家阿奶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仿佛说‘被我抓到了吧,还敢说自己的手干净’?
“那老婆子你也来试试么……”武家阿爷最后只好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