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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龄说:“不了,我还有事!”抬脚出了屋门。
“回来!你干什么去?”父亲喝问。
“您甭管!”
“畜生,反了你了!”
蒲松龄头也不回出了大门,直奔白衣殿来,看庙老人为他开了门道:“孩子,你来晚了!小卿主仆被郑将军接走了。快去屋里看看她给你留下什么没有?”。说罢,领蒲松龄来到陈淑卿住过的房前打开门锁。
蒲松龄推门进去一看,人去屋空!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他懵了、傻了、呆了!愣怔怔地站在屋里,只觉得眼前发黑,四壁旋转,要不是老人一步进来扶住他,他险些晕倒下去。
老人告诉他:“小卿临走去跟你父母告了别,还把一个价值连城的首铈盒交给你父亲,让他变卖换粮食、布匹、棉花,让全庄人吃饱穿暖渡过冬天,感动的全庄人眼含热泪一直送到大路上!依依不舍地看着她上马而去。小卿还摘下自己的玉佩给了你娘,说是将来生了孙子给戴上留作纪念……唉,多好的姑娘呀,真是人见人爱!傻小子,你怎么就不留住她呢?你若能留住她做媳妇,你俩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哩!”
蒲松龄心里一阵酸疼,热泪夺眶而出!发疯般的冲进内室,急瞪着眼睛满屋搜寻着什么,突然发现桌上灯台下露出半张纸笺,忙抽出看时,熟悉的笔迹写着:
龄哥哥:
家母派郑叔叔来接,行色匆匆,不及面辞。小卿”
下面还有两首留别诗:
青梅竹马忆童年,情思万缕意难断。
刘女错举梁鸿案,方信银河是天堑。
挥手从此各东西,留恋惜别皆多余。
浪迹天涯君勿念,有缘后会定有期。
“小卿,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呀?”他发疯似的呼喊着。冲出白衣殿,一口气来到当年和小卿逐流云、捉蝴蝶的山崖上,朝着对面的大山高喊:“小卿,你在哪里?!”
“你——在——那——里?”山鸣谷应,经久不息。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只有一轮落日默默无言地向地平线下隐去。十月的傍晚,寒风如同野兽的利爪,抓疼他的脸。然而,他全身麻木了,没感觉到一丝寒意。
“孩子,天要黑了,快回家吧!”看庙老人怕他一时情急生变,做出傻事,悄悄跟在背后提醒他:“孩子,她走了,听不见了,两座山碰不到一块,两个人总会能见面的。事已至此,就别再犯傻了,大冷的天,家人惦记着,快回家吧!”
蒲松龄点点头,似乎默认了这残酷的现实,长叹口气,慢慢回转身,沿着崎岖的小道下了山,踉踉跄跄往回走。他没回家,又去了白衣殿。古庙里静悄悄的,只有回巢的麻雀相互打着招呼,钻进房檐下的窝里。
他进了小卿的卧室,回身关上门。肆虐的寒风被挡在外面。屋子里分外空旷、恬静。尽管人去屋空,床上只剩下一领光席,却仍然给人一种家的温馨,连那早已熄火的炉灶,也似乎还散发着暖融融的气息。
他决定重新点燃炉火,在这里过夜,希望和小卿梦中相见,倾诉衷肠,抚慰痛苦的心灵!
他去厨房里抱来干柴,从炕席下取出老尼留下的火镰、火石、火煤子来,打着火,点燃干柴。跳动的火苗把屋里照得时明时暗,浓浓的柴烟迅速弥漫了房间,呛得人睁不开眼、喘不得气。他咳嗽了几声,急忙伏在炕席上揉眼睛。
他在炕上静静的躺着,闭上眼睛,屏息等待一个熟悉的声音悄悄叫门。
清冷的月光照的窗纸白森森的,他仰面躺在冷炕上,看着黑乎乎的屋顶出了会神。迷迷糊糊正要入睡,忽然听到外面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轻手轻脚的朝屋子走来。急忙开门看时,只有树梢风动,月光弄影,一派凄凉冷清景象!自己禁不住傻笑,以为是幻觉作怪,于是重新关门回到炕上。那声音却又响起来,他忽然想起墙外树林中栖息的野兽们,知道庙里主人走了,会从墙下泄水沟中站进来过夜。狐狸不要紧,如果是狼必须防着点。于是,用手指沾了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往外一瞧,月光下,果然是一对狐狸情侣在院子里追逐嬉闹,这是野兽们交配之前的调情行为。嬉闹了不多时,雌狐便将屁股主动移向雄狐,发出求爱信号。于是,雄狐跨在雌狐身上,经过一阵短促的努力然后,慢慢从雌狐身上溜下来,如同狗交配一样,相互对着屁股,沉浸在爱的温馨中……
动物们的爱情比起人类繁文缛节的婚姻程序,显得那么简单、草率。然而这种爱情基于两性自觉自愿,不受任何外力撮合胁迫,自然而又纯真!比起人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地位、权势、金钱的诱惑、机械型的婚姻来高尚圣洁的多!可怜人类在创造了远远超过其他他动物的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同时,又炮制出种种枷锁禁锢自身,一生在强行制约下挣扎,直到生命终结。与自由自在生活的动物相比,人类是多么不幸!因此,人类只好将自由自在的爱情生活,寄托在梦想与憧憬中;表现在志怪小说与戏剧舞台上……
想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把胸中的惆怅、郁闷、怨恨一股脑儿倾泻出来。躺着躺着,困倦渐渐袭上心头,朦胧中来到一处园林中,各种颜色的鲜花在路边开放,蜂蝶、蜜蜂在花间飞舞,忽然,花丛中闪出个美丽绝伦的少女,向他翩翩走来,身姿绰约似小卿。他加快脚步迎上去一看,果然是小卿!只是衣着华丽了许多,身着凤冠霞披,恍若神仙妃子:面似桃花犹带露,身如杨柳更拂风。与他打个照面,便折转身进了树林。
“小卿,等等我。”他一边小声喊,一边紧紧跟在她身后,随着一路香风走进了一处绿树掩映的庭院。但见楼台亭榭、峥嵘轩峻、曲栏画廊、环抱池沼。小卿领着他穿花度柳弯进一座小巧玲珑的院落,一进门,就朝屋里喊:“妈妈,蒲公子来了!”
声音刚落,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手执拐杖,在两个俊俏丫环搀扶下颤巍巍的走出来,笑道:“蒲公子,请房中用茶。。”
蒲松龄深深一躬下去:“谢谢伯母。”
进了房中,老太太在太师椅上坐下,蒲松龄便跪下大礼参拜。
“公子不必多礼。”老太太急忙命丫环扶他起来,坐在锦墩上,然后吩咐仆人烹茶、摆宴,招待贵客。
蒲松龄观看房中摆设。只见正中墙壁上悬着一轴晋人顾恺之画的《洛神赋图》,两边的对联是:
宓妃遗枕为传爱
绿珠坠楼是殉情
地上摆着一色红木家具,散发着幽幽古香,从开着的内室门口,隐约看见卧室的牙床、翠帐、绣被、无不给人温馨舒适的感觉,仿佛置身在神仙洞府之中。
须臾,丫环献上茶来,老夫人道:“今日请公子屈临寒舍,有一大事商酌,小女卿儿今生与公子有缘,本当把她嫁入蒲门,只因若大家业无人继承,因此欲将公子招赘门下,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蒲松龄道:“学生与卿妹自幼青梅竹马、志趣相投、心心相印,十分乐意与她缔结百年之好。无奈家父极力反对,如今已经与我定下刘氏女,家父礼教甚严,绝不允许学生自择婚配,望伯母体谅。”
老人怒道:“我不管你家中定不定亲,只问你喜不喜欢我的卿儿?”
蒲松龄说:“喜欢!喜欢!,卿妹一进门我就喜欢上她,发誓非她不娶……”
老人道:“这就是了,你既然与小卿早已倾心相爱,你父母再给你另定刘女便是强人所难,不为儿女一辈子婚姻幸福美满着想,天下哪有这样的父母,既然如此,你就别回去了,我已经请人择定了良辰吉日,今晚就在这里与小卿成婚,洞房花烛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拜堂成礼。”吩咐:“搀新人来!”
“是!”丫环答应一声,立刻搀扶出一位花枝招展的丽人来,但见:头蒙丹凤朝阳盖布,身着百蝶穿花大红喜服,环佩锵锵,香风弥漫,莲步轻摇,花枝招展。恰似世外仙子出洞府,天上玉女下凡来!和他并肩站在高堂老母的面前行交拜大礼。
他明知道这样做违背父命,不可避免会招来严重后果!然而身在陈府,由不得自己,便顺从岳母之意,与小卿携手共入洞房,两情相悦,如鱼得水,难分难离,恩爱有加……
翌日早起,归省父母不料刚进门,就遭到父亲当头喝骂,手持木棍,劈头盖脸打来!吓得他大叫一声,猛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睁眼一看,但见残月西斜。冷屋凉席!想到小卿离他远去,不知在何处安身?无限怀念之情,禁不住凄然泪下!顿时,悲愤激昂之情涌到心头!于是,从冰冷的炕席上一跃而起,拉开抽屉,发现小卿的笔墨纸砚未曾带走(也许是故意留给他做纪念的),于是磨墨展纸,一口气写下了梦幻八十韵:
谁氏垂髫女,殷勤向楚襄。家居苍树隔,忧悯素书将。原不曾相识,如何可自量?暮村闻犬吠,秋谷半榛荒。溪水花成路,蓝桥霞做庄。青鸾隐小径,翠竹隐雕墙。楼锁篁幽里,门开古渡房。铁环争兽力,撮墙披萝裳。鹤声松根暖,苔生石气凉。樊禽栖挂栋,梭锦织荷塘。雨巻芙蓉阁,云飞玳瑁梁。屏深筵秘设,厦阔炬高张。鹤鸪窥晶案,毹毹贴畵堂。屧廓音枭枭,环佩响铿锵。螺髻翘蝴蝶,莲钩蹴凤凰。肩重凝块重,腰细觉风流。婀娜凌波步,翩跹照影妆。脸容堆赤晕,弄带飘纤长。樱棵含新贝,胭脂散远方。推枰现玉手,消渴酌琼浆。境越三千界,钗分十二行。野蛾寻座入,桐鸟趁人翔。浓雾迷苟令,寒英拂寿阳。葡萄浮绿蚁,玛瑙荐河鲂。绛雪长生药,丹邱却老方。嘉逢四美具,异味可千尝。妒紫莺莺啭,蹅帘燕燕忙。俄倾杂海陆,旋转聒笙篁。教唱夜来乐,休唱陌上桑。鸣筝挝艳曲,秃袖捧瑶觞。天籁吹群玉,云璈奏八琅。拨槽惊紫帝,裂竹发清啇。交钱欢难尽,情亲狎不妨。争鸣卢雉胜,巧赌戈钩藏。舞凤秦萧史,悲笳汉蔡娘。挥毫吟汗漫,击节饮淋浪。绮席抛腥壳,银盘赋独黄。残更空新读,屡舞高郎当。倦后憨尤媚,酣来娇亦狂。眉山低曲秀,眼语送流光。弱态妒杨柳,慵鬟睡海棠。颜酡烟压黛,颊热粉生香。雪觳笼轻幔,龙诞爇密房。搏炉眠乳鸭,晓苑绘宫墙。裘错五丝聚,奁开百宝装。薇华漫碧露,鹅管染红霜。馥馥春盈座,溶溶月照床。帐悬双翡翠,枕贴两鸳鸯。刀尺温柔府,琴书翰墨场。檀屑沾罗袜,榴裙掩绣裆。姣娃荐瑙草,雏奴侍兰汤。帏深声隐约,灯暗笑悠扬。无恶魏公莫愁南国倡。鬓松遗彩钿,衾乱失银珰。身讶金为屋,心依醉是乡扳珠酬柳觳,纳嘱裴航。皎日盟枯海,山栀结佩囊。白头期式好,碧髪颂储藏。勿使离魂女,空杯堕策郎。茱萸衣禾冷,豆蔻意毋忘。室迩人非远,风清夜既长。既知鹃有恨,宁似蚓无肠。被握新鹦鹉,裘携旧鹔鹴!阑珊游洛浦,容与出潇湘。巫峡深如许,阳台夜未央。就炉翻覆鼎,茶婢卧回廊。惜别留三弄,招魂赋九章。鹧鸪啼塞婿,杜宇唤邻孀。箭急频催漏,参横已挂厢。傍篱凋落木,偎砌泣寒螀。去去星河隔,行行牛女望。晚亭萤上下,宿草径微茫。旷香桃源道,逸豪柏野王。言归求彩雁,卜吉系鸟羊。忆故神绵邈,怆怀意感伤。歧途方诧愕,觉梦笑荒唐。
写毕细吟,觉得意犹未尽。正欲润笔再续,忽听有人敲门,心中一惊:“定是哥哥们找到这里来了。”忙去开了门,果然是二哥。柏龄劈脸怒斥道:“你一夜不归,把父亲气得死去活来,老人有病,你忍心这样气他?!”
“哥,小卿她走了……”蒲松龄委屈地申辩。
伯龄打断他:“她该走了。你们虽好,可究竟没有定亲。现在爹给你定了刘文秀,她不走在这里干什么?”
“她临走,我们没见上一面,心里实在割舍不下……”
“所以就来泪洒相思地来了!”柏龄冷冷一笑,但他马上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刺激弟弟内心的伤痛,有失兄长本分。于是改用同情的口吻道:“其实,包括父亲在内,咱全家人没有不喜欢小卿的。父亲是怕你们在一起不注重读圣贤书,成天吟诗作赋,贻误前程。不如找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女子操持家务,让你专心致志地在科举上下功夫。三弟,你就忍耐点吧!我看文秀也不错,一进咱家门就接替小卿伺候父亲,只是没念书识不多字,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嘛。好啦,不说这些了,你还是想想回家如何向父亲回话吧。爹正在气头上,你得忍耐点,凭他吵骂几句别往心里去,千万别顶撞他。看爹的病情,一口痰上不来,就会憋死的。”
“我知道。”
“哦,对了,到家爹若问你,就说在李希梅家玩住了,主人死活不让走,千万别说在这里过夜……”
“您也得替我隐瞒着些。”
“那当然,只要爹不生气,咱就兵不厌诈。”
回到家里,蒲松龄心里像抱着个小兔,忐忑不安地走进上房,见父亲朝里躺着,面色憔悴、闭目喘息,喉咙里有似乎永远吐不完的痰。显然,经过一夜折腾,病情更加重了!。
文秀盘腿坐在炕沿上,侧着身子轻轻给老人捶背,等他咳嗽轻点了,才去帮母亲烧火做饭。
见父亲被疾病折磨的痛苦的样子,蒲松龄心如刀绞,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双膝跪在炕前问候:“爹,您好些了吧,要不我去城里请个大夫……”
“你爹是被你气的!”娘悲愤地教训赌气任性的儿子:“做儿女的,不管心里受多大委屈,都不该顶撞长辈,更不该彻夜不归,让家里人放心不下……”
“我在李希梅家……”
“胡说!”爹终于忍耐不住,喘吁吁开口说话了:“你是在白衣殿冻了一夜!你的心我知道,忘不下小卿!我早说过,小卿是个好姑娘,却不是庄家院里的好媳妇!”
“爹,您的话,儿子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日后贻误学业,考不上功名时就明白了,不过到那时一切都晚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爹,你的话,孩儿越听越糊涂,我和小卿一直在研究学问。”
“你们研究的无非是唐人小说、志怪传奇,歪门邪道!把五经四书、八股文章,统统丢到脑后,这样能考取功名吗?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断了他艰难的说话。一团又粘又稠的痰卡在喉咙里,憋的脸色紫涨,喘不过气来。
蒲松龄和母亲急忙老人扶起来,捋胸捶背,忙活了一阵,那口痰才好不容易吐出来。
蒲松龄拿过痰盂接了,看时,痰里带有血丝,顿时吓了一跳:“爹,还是让我哥推着你去城里找大夫看看吧!”
蒲盘喘息了一会,才说:“我知道痰中带血,这是肺痨,无药可医!你别为我操心,快去读书!晚上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是,孩儿这就去。”蒲松龄嘴里答应着却不动,父亲病成这个样子,他怎能忍心离开呢?
就在这时,文秀端着药碗,轻手轻脚走进来。
蒲松龄伸手去接。
文秀说:“我服侍爹吃药,你快去读书吧,要不,老人又要生气了。”
蒲松龄刚要起身往外走,忽听天井里有人喊:“大叔,量到你家的地啦,您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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