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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岸上那位绝非省油灯的勾栏小厮,笑眯眯道:“差点忘了,给你的打赏!”
那小厮双手接过钱囊后,身姿好似被大雪压断的竹子,恨不得以头点地,惊喜万分道:“谢公子重赏!公子福寿无疆!”
陈青牛一笑置之。
船上很快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姗姗而来,敛衽行礼,向陈青牛三人自我介绍,名叫“南雁”的她是这艘楼船的三领班,负责婵娟三楼所有事宜。
红楼,一座旧琉璃坊加上四艘画舫,宛如四块版图,那些个龟公鸨儿,便是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此处婵娟由一位来自京城的龟公坐镇当家,辅以一位打下手的鸨儿,五六位分管具体事宜的男女领班,有那么点中枢重臣的意思。
这位在青楼算是上了岁数的女领班,在上头带路,只出陈青牛半个身位,隔三差五就要转头诉说婵娟的特色,尤其是她那三楼女儿们的诸多出彩,望向陈青牛之时,满脸带着勾人的殷勤,但只要转过头去,那份春意便迅淡几分,两者转换,圆转如意,毫无瑕疵。
没有十年滴水穿石的苦功夫,绝无这份真本事。
登上楼梯的时候,陈青牛用上地道的关中东秦腔,漫不经心道:“你们方才渡口带路的小厮,比咱们那边的小厮要识趣许多,晓得不主动跟客人讨要银子。”
女领班立即放缓脚步,转身让先陈青牛小心脚下,然后笑道:“这位关中公子,有所不知,红楼上上下下,都不许私自向客人讨赏,一经现,可是要挨罚的。”
妇人好似衣裙稍紧了,愈衬托得臀部弧度惊人,尤其是登楼上梯之时,那份饱满,简直触目惊人。
陈青牛笑眯眯道:“规矩倒是挺好,不过早知如此,我便不赏给那小子六十两银子了。”
妇人神色自若,“若是公子不嫌麻烦,雁奴这就把银子要回来,还给公子。”
好像是怕这位出手阔绰的关中陈公子觉得丢了面子,妇人赶紧补充道:“在雁奴看来,天底下谁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当省则省,再富甲一方,也不能花那冤枉钱不是?若是说等公子登上了三楼,见着了心仪的姑娘清伶,觉得谁面善讨喜,那花出去五十两,甚至是五百两,这些银子算不得冤枉钱。可那位领路小厮,不过是按着红楼规矩行事,让公子误会,不小心高看了一眼,才得的赏,这事儿便不对味了。不行,雁奴稍后就让人把钱拿回!”
头回逛青楼的朱真婴啧啧称奇,厉害,这妇人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陈青牛狠狠剐了一眼妇人的臀部,然后哈哈大笑:“雁姐姐这话说得暖心!舒服!六十两银子算什么,打赏出去的银子,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被勾栏小厮沾手的银子,本公子嫌脏!”
妇人媚笑着转过头,眼神一冷。
朱真婴很是疑惑望着陈青牛的背影。
若是凉州城任何一位豪阀公子或是将种子弟,看不起青楼人物,她都不奇怪。
可陈青牛是如此念旧之人,且在她面前也从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这里头就有些古怪了。
至于将那袋撑死了五十两银子的钱囊,夸大其词说成六十两赏银,朱真婴就更打破脑袋想不通,难道是烟柳之地独有的规矩?
以青峨山陈仙师今日之地位,尤其是当下之心境,哪里需要多说十两银子来自抬身价?
朱真婴嫣然一笑,觉得这趟游历,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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藩邸,席供奉的寒山别院,曾经获得过“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美誉。
一位专门负责别院大小事务的中年管事轻敲院门。
然后他便耐着性子束手等待,四处仍然寂静无声,唯有这位管事的耳畔,悠悠然响起声音:“何事?”
中年管事压低嗓音,将那从别处隐秘传入他耳中的事情,小心翼翼说了。
6法真那个威严嗓音不带感情道:“知道了。”
管事闻声后,毕恭毕敬地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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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圃。
一座悬挂“花甲”二字匾额的小凉亭,有一位姿色平庸的女子身穿素白麻衣,慵懒斜靠在凉亭围栏上,手里拎着一只小锄头,她双目无神,望着亭边的一块芍药花圃。
花期未至,实在没什么看头。
小半个时辰后,女子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她站起身,拎着锄头走出凉亭,看似平淡无奇的三两步,凉亭附近便没了她的踪迹。
唯有那一串檐下铁马,无风而动,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