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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再怎么亲密的亲人,这么多年没见,哪怕是一直书信往来,再见到对方的时候也不可能如原来那般了。
或许,与宋昭陵一样,他们都没变,但是变了的时光,变了的立场,也足够让他们完全陌生了。
这么想着,竺宁一下子便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只是对扶衣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出发了。”
从淮滦境内到岐陵,怎么也需要一个月,但愿路上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吧。
扶衣看着竺宁离开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怅惘。
似乎,她们之间,原来不是这样的。就好像曾经在峥嵘山脚下见到的少柳一样,那时少柳也是对她很好,可是她却对他十分客气,慢慢地,少柳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也逐渐客气了起来。
可是扶衣却是见过他们与初夏之间相处方式的,少柳是保持着兄长的样子,会保护她们,也会在做错事情的时候告诉她们,竺宁则是会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无论他们有什么要说的,都不用顾忌,在竺宁面前可以畅所欲言。
她,曾经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啊。但是为什么,会变成了如此模样呢?
窗外月朗星稀,扶衣看了一会儿这与高昌完全不同的月亮,扶着肚子缓缓走到了床上,睡了下来。
或许梦中,她还可以看到曾经的自己。
“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薛策看着不知何故居然也走到容琀酒家来的竺宁,垂下眼帘,晃了晃手中的酒,如此问道。
竺宁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桌上摆了一排的酒壶,不由抽了抽嘴角,然后在薛策“要不要来点”的目光中坚定地摇了摇头,让绿萝给她端杯茶水来了。
她是喜欢喝酒,但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是不喝为妙。尤其是在怀孕的时候因着那个禁酒令,倒是让她对酒这东西的喜爱淡了几分。
生下孩子之后,也因为她想要自己给颜璟御喂奶,所以更是对酒这东西敬而远之。
慢慢地,竟是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当年那般喜爱喝酒的样子了。
若是之前看到薛策拿了这么多酒过来,即便是颜绯尘在身边看着,她都是要争取喝上几杯的,可是现在他不在她身边,她却也是当真不想喝了。
也不知他和扣扣在靖安城怎么样了。
拿起暖暖的茶杯,竺宁突然有些恍惚。
“暂且不回了,我们明日启程去岐陵,等从岐陵回来之后再回去。”
薛策看着她的神态,便知道她是又想起了颜绯尘和颜璟御,目光不由一黯,但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我反正是劝不动你了,但是要是让颜绯尘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跳脚呢!啧啧,还真想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竺宁瞪了他一眼,心中也是有些发虚。
这现在转道去岐陵的事情是她临时决定的,即便是她及时写信传了回去,但是想必,颜绯尘也是一定会生气的吧?
毕竟,她这么一转道去岐陵,便真是归期不定了。以颜绯尘那个性子,会不会直接扔下靖安城的战事赶到这边来呢?
这么一想,竺宁突然之间心底一颤。别说,颜绯尘绝对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万一他真的赶过来了怎么办?靖安城的战事,还有扣扣,又怎么办?
虽然理智上觉得他还是留在靖安城比较好,但是情感上,她确实是有点想他了。
“薛策,你觉得我们这次去岐陵,有几重胜算?”
竺宁端起杯饮了一口,把思绪放到了正事上。
薛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也早早便卜了一卦,那龟壳如今也就在他的袖子里,如今说来,倒是没什么,但是此刻他却不想说出来了。
“胜算几重,不是一个卦象可以说出的,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的心中,我们的胜算又有几重呢?更何况,你觉得,什么是胜,什么又是输呢?”
竺宁没想到薛策竟会说出这么一番根本不像是他说的话,当下便沉思了起来。
岐陵那里,到底有什么,其实他们也一直不知,确实也如同薛策所言,何为胜,何为负,他们也确实不知。
不过薛策那语气,倒是有几分像是皆忘大师。
还好薛策不知道竺宁这是在想什么,不然一定会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惊掉地上,这世上,他可以像任何人,却独独不能像那个和尚!
月光照进院中,洒在路上,映着那暂且无法踏上的归途,柔和而又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