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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呛了几句,半天才憋了句:“保密协议不让说,我啥也不知道啊。”
保密协议都出来了,这倒真不用说了,余罪用一副好不羡慕的口吻恭维了牲口几句,挂电话时心知又找到了一位炮灰二号。
跟着炮灰三号、四号、五号等人一一被余罪“套问”出来,一试探这些狐朋狗友,果然都不在家。到了铁哥们儿鼠标这儿时,他变了变口气,直问着:“鼠标,年后来我家玩,我给标哥你摆了几桌麻将,你给咱赢点钱啊。”
“不行啊,余儿,年后有事,不在家……哎,对了,你回家后见过许处长吗?”鼠标在电话里问。
余罪知道这家伙试探自己,于是用着根本不知情的口吻奇怪地问道:“没有啊,我一直在家,怎么能见着那么大个官,怎么了又?”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鼠标掩饰道。
“你没事我可有事了。”余罪不客气地说道,“鼠标,咱哥俩是内裤都能换着穿的关系,不至于有什么事不告诉我吧?”
“什么事啊?什么内裤换穿?都是我买新内裤被你糟蹋了,你还好意思说。”鼠标在电话里嚷着。
“嘿嘿……是不是啊,内裤的事先不说了,我问你,年后选拔走了在哪儿训练?”余罪冷不丁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鼠标愣了,马上反应过来,“什么训练呀?我怎么没听说?”
两人在电话里相互套着话,这一干同学里,鼠标的心眼可比体能强多了,是最难往外套话的一位。闲扯了一会儿,余罪也对这个选拔标准的兴趣减弱了,其实就是招了平时那帮调皮捣蛋、敢打敢干的男生,这拨人和自己一样都是从边远县市来的,就业都有问题,要有这么个机会,肯定都是拼了命往前冲的。
不过如此而已,余罪扔了电话,起身拉开了床头柜,把那份I级保密协议放进了抽屉。准备再躺下睡觉时,眼睛不经意地瞥到了抽屉里的什么,是保密协议下面那张全家福,余罪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就着袖子抚了抚上面落的灰尘。
那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家,照片上的自己瞪着小眼,被一位恬静的少妇抱在怀中,不过余罪在记忆里已经找不到这个漂亮妈妈的影子。老爸那时候风华正茂,留着朴实的平头,不像现在脑门秃得一看就是个奸商。这张照片很多年前就被父亲摘下来了,这样的全家福显得很不和谐,老爸太普通了,普通得根本配不上照片里那位漂亮的女人。余罪一直不太相信以老爸这德行能娶到一个像电影明星一样的女人,他私下里求证过,找老爸当年的同事,问妈妈的下落。
结果很郁闷:你妈跟人跑了。
这也是个最合理的结果,据父亲的工友说,当年老爸是厂里的技术员,相貌不咋的,可为人活络,很有群众基础,不知道怎么就勾搭走了厂里的厂花。不过厂子一倒闭,拮据到奶粉钱也买不起的老爸,自然也留不住那位花容月貌的漂亮老婆。
余罪再不敢去打听了,后来上学时期的同学里有以此事嘲笑余罪的,总会让他暴怒到不可自制,不止一次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父亲那时候是他最后一道屏障,总是会赔着笑脸去给人家家长说好话、赔钱、把逆子领回家揍一顿,然后光棍爹抱着倔强的没娘娃,哭个稀里哗啦。
他轻轻地把照片放回了原处,一眨眼,从照片上襁褓里的婴儿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二十几年了,二十年甜酸苦辣就这么糊里糊涂过来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已经习惯了生意上精明、生活上糊涂的父亲,他觉得一直生活得就挺好,不需要什么改变。
灯熄了,人睡了。黑暗中,余罪在零乱地想着,在心里最深的地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他其实很想去参加集训,就算真被选拔走也不后悔,那样的话,就不用再看到老爸愁眉苦脸,也不用看到一把年纪的老爸,点头哈腰地四处找门路。
当警察不一定必须做这些事。
可当儿子,有些事必须做。
第二天,余罪寄出了那份保密协议。
又过两日,余罪收到了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出发时间、地点、车次、航班时间,落地的集合地,一一标明。让余罪很意外的是,一向经费拮据的公安系统,居然大出血了,把集训地点定在了远隔几千公里的最南边——滨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