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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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他说道,“我刚才已用一会儿来打发痴梦。舒服地躺在诱惑的怀中,我的脖子甘愿套上那鲜花般的颈轭,怡人地尝着杯中的美酒。可是同时那怀抱是烫人的,那花环下藏着毒蛇,那酒是苦的,她的诺言空洞无力,我知道并且明白,她的奉献是虚伪的。我不解地看着他。“我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继续说道,“虽然我是那样疯狂地爱着罗莎蒙德?奥立佛,的的确确是我初恋的痴狂,恋人也是那么的优雅、迷人、漂亮,但另一方面,几乎同时我十分明白地知道,她并不是我想要的伴侣。我知道,结婚后不出一年我就会明白这一点,那十二个月之后,我将会是憾恨终生。”
“你太不可思议了。”我忍不住叫道。“虽然我心底里某一根神经,”他并不打住,“常常牵引着我向着她的魅力,但同时另一根神经却深深地知道她的不足。它们会毫不关注我向往的一切,她不会支持我要从事的一切。不,罗莎蒙德不可能吃苦耐劳,她不会成为一个女使徒,她做不了传教士的妻子。”“那你放弃你的计划。你可以不当传教士的。”“什么?放弃!我的高尚的事业,我的神圣的天职?要我放弃我为进入那天堂大厦而打下的层层扎实的基础,放弃我的理想,归入那把全部雄心归结为光荣的壮志队伍,用以感化他们的同类,用知识传播无知王国,化干戈为玉帛,自由战胜专制,宗教驱除邪恶,天堂的向往取代地狱的恐惧?你说我可以放弃这些?这些东西甚至于超过我的生命的血滴,它是我的归宿,是我的追求。”过了好久,我们两个都不再吭声。
“可是奥立佛小姐呢?你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失望和心伤?”“她生活在那么多爱慕她的人中间,她会很快就把我忘记的,而且,她嫁给的那个人肯定比我更能使她幸福。”“话虽然让你说得那么淡。可是都掩盖不住你那内心的斗争痛苦。你看起来越来越瘦了。”“哦,不,即使我是真如你所说的憔悴了许多,那也是为我的至今尚未着落的前途,我的起程还在拖着。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听到说那个要来接替我的人,三个月之内是不能过来的,而且有可能要等六个月。”“可是每次只要奥立佛小姐一出现在教室,你的脸就红了起来,还有点儿发抖。”又一阵惊异的表情掠过他的脸。他是绝定想不到会有一个女孩同男孩说这样的话的。而在我,倒是感觉顺理成章。而对一个有修养的谨慎、坚强的人,无论她是男是女,若我没能敲破那层包裹的外衣,踏过敏感的门坎,我是不会罢休的。
“你真是与众不同。”他说道,“你一点儿也不胆小。相反,你的勇敢很叫人佩服,正像你那有些穿透人心的眼神一样。不过,我要说的是,你有些了解我的感情。你把它们看得过于深沉和强烈。你给予我的怜悯也已超过了我实际应得到的,我并不会为此而怜悯我自己,为在罗莎蒙德面前脸热心跳,以致于发抖。相反,我为此瞧不起自己。我知道那是无耻的,因为它并不是心灵的震撼,而只是肉体的狂热而已。我的心灵就如那在汹涌的海浪中的磐石般坚定和不可动摇。不要忘记了我是个什么人,我是冷血动物。”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你现在可以控制我了,因为我已完全向你吐出心扉。
在那基督教徒法衣下的我只不过是个无情无义、权力熏心的好强的心灵。我不受那出于本性的爱好的情感的力量的支配。只有理智能够指引我,导向我,绝不会是情感。我有永无止境的雄心,我只想登上比别人高的山峰,那更大的成功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我欣赏的品质是勤奋、坚毅、忍耐,人的目标的到达靠的只能是这些东西,也只有这些,才能使人光宗耀祖。我常常来关心你的工作,并不是说我是同情你过去经历的痛苦,或者说现在还使人煎熬的痛苦,我只是因为发现你身上具有典型的勤劳、聪慧。你做事有条不紊、精力充沛。”“那么这样说来你是纯粹的一个异教徒哲学家了。”我突然说道。
“不对。我同那自然神论的异教徒哲学家有着显然的区别:我的心中有一个信仰福音。而他们没有。你这个词用得极不准确。我是基督教,也就是说耶稣门下的教徒,而并不是异教徒。我作为耶稣的弟子,完全欣赏接受他宽容、善良、美好的教义。我拥护这些,并且发誓要传播开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皈依宗教,是由宗教培育成我的本性:由天性的爱好的幼芽长成参天的仁慈博爱的大树,从常人的有些杂乱的正直野根,抚育成了正规的神圣的正义之树。宗教在发现可怜的自我后,为他送予对权力和名声的渴望,他替主扩大恩惠的王国土地,赢得那十字架旗帜的胜利。宗教用它的慈善之心把我这棵歪歪斜斜的原始材料雕成了最有用的东西,修剪和驯化了我的天性。宗教已给了太多恩惠。但是,她仍然不能根除那天性里的东西,甚至于那“这由死的变成不死的时刻。”说完后他就抓起那调色板旁边的帽子,又望着那画像。“她是真的很可爱。”他低声说道,“不逊色于那世上的玫瑰的名字。”“要我再摹一幅吗?”
“Cui blno?没必要。”他随便拿了一张我平时画画时用来垫在手下免得弄脏了画面的薄纸盖住了那画像。他似乎被这白纸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我弄不明白他看见了什么。他迅速又抓了起来,盯着那纸的边上看了一眼,又瞥了我一眼,那神色实在稀奇古怪,而且无法解释,它似乎要把我的外貌、脸部和服装的每一处都吃透似的。因为它是那么迅速地又洞察无遗地扫过那一切。他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但他还是把那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怎么啦?”我不禁问道。“没什么。”他回答道。同时在放下纸的时候我已看见那纸已被迅速地撕下细细的一条。那纸条抓进了他的手套,在一声“下午好”之后,他匆匆地点下头就不见了。“噢!”我禁不住叹道,用刚学会的俗语道:“这可真有点莫名其妙了!”我拿起了纸细细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有我在试画笔时随便在上面的几处颜料的斑污。我想了足足有一两分钟,实在难以想通其中的奥妙,我深信那并不重要,所以一会儿就把它抛到了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