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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知道我们宦官的心思,天下间像咱家这么运气好,有人养老的毕竟是少数,其余的没有子女亲眷,也就是把心思放在钱财之上,你动了他的财源,他怎么能不想尽方法和你做对。”
李孟在马上欠欠身,郑重的开口说道:
“本是侄儿的小事,没有想到却牵连到伯父身上,真是过意不去。”
刘太监又是呵呵的笑起来,轻松的回答说道:
“无妨无妨,咱家倒是感觉因祸得福了,有你这般心意,官职权势什么的,却也不那么重要了,倒是有件事情要问你,那矿监丁旭你要如何的处置呢?”
李孟沉吟了下,缓声说道:
“这丁旭倒是有几分胆色,做事也算是果决狠辣,莱芜冶铁所在他的经营之下,这样的年景,居然还能维持。而且他手下的铁匠和矿工,尽管我这边开出高价,可也不愿意过来,这收拢人心也有些本事,我想……“
他的言下之意以刘太监这样的头脑,自然是能想明白,说了这么多赞扬的话语和丁旭的优点,想必有收在自己手中使用的意思,可天子家奴,其他人怎么敢用,这件事情稍微一发挥就能上升到谋逆大罪的高度,刘福来也觉得有些不妥,刚要开口劝说,却听到耳边一阵劈哩叭啦的响声,接着就是锣鼓喧天,说话也听不清楚了。
有那嗓音嘹亮的家人在那里扯着嗓子喊道:
“恭迎老太爷回府!!”
马车已经是停下,李孟翻身下马,有一名家仆把包上棉布的木凳放在马车边上,那名车夫身子闪在一边,把车厢的帘子掀开,刘太监身上穿着的富家员外的那种绸面棉袍,看到外面声势如此的浩大,倒是吃了一惊。
加上那句“恭迎老太爷回府”,这时候刘福来只觉得心中千回百转,看着车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有些身份气派的角色,可此时都是笑脸恭迎的,李孟站在车下,刘迁要过来却被李孟笑着推开,他要亲自搀扶。
从胶州营的人到南京那客栈里去接他,到这一路上的游玩,尽管胶州营的人恭敬无比,可刘福来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态度,除却刚开始的惊愕,其余的时间很是淡然。
但来到胶州,李孟先是执晚辈礼迎接,然后又有这番的阵势,至此为止,老太监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是烟消云散,剩下的就是心潮澎湃。
“伯父大人,这都是小侄的属下,过来迎接您老,侄媳在内宅,咱们家宴时候再相见。”
被李孟搀扶下马车的老太监却没有回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也不顾得什么长辈的仪态,另一只手不住的抹着眼泪。
老太爷回府,像是周扬、宁乾贵这样的核心人物都是要上前请安问好,亲兵营的王海、马队的汤二,各营的千总,以及灵山商行的侯山都是依次过来请安问好。
刘太监真正的失态了,要和从前,秉笔太监和南京镇守太监出身的刘福来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所谓的宰相气度,在这些人面前自然是应对得体。
可现在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只是抹眼泪,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刘福来从云端突然跌下,心态凄凉,此时是却有如此的敬重和亲情,这种大起大落的感觉实际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边上早有下人递过一方手帕,刘福来也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取来手帕在眼眶处擦了擦,自嘲的笑道:
“这人一老朽,总有些妇人模样。”
缓了口气,侧身对身边的李孟说道:
“那日在济宁运河边遇见你,真是咱家的幸运,也不知道咱家上辈子到底是做过什么慈悲积德的事情,居然能有今天!”
李孟笑着轻声说道:
“伯父哪里话,侄儿尽孝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何必说的这般郑重。”
走到大门边,李孟抬头招呼站在门边的一名小童,那小孩连忙的跑了过来,这名小童穿着一身青衣,看打扮却不是下人的模样,而是个读书学童的模样,李孟朗声说道:
“安琪,还不给伯爷爷磕头。”
那名小孩正是苏安琪,在李家庄园吃好睡好,成长环境也是优越,现下已经是长高了一大截,人也是愈发的懂事乖巧。他如今算得上是李孟的亲随家仆,在李府中的地位颇为不低,,现下依旧是和周扬和宁乾贵学习,当然,费德勒神甫对苏安琪来说,还是类似养父的身份。
苏安琪连忙跪在地上,一边口中叫着“伯爷爷”,一边磕头问安,李孟沉声说道:
“这孩子跟我几年,也是聪明伶俐的人,看着是个读书的材料,我这边没什么可教他的,我看刘迁年纪也大了,有什么事情不若让这孩子跑跑,闲暇时也跟着伯父大人多学些东西,伯父大材,他跟着您,自然是受益良多。”
老人家就怕闲着,有这么个伶俐可爱的儿童当学生,也是李孟的一番心意,而且以刘福来这样的学问见识,苏安琪这么聪明的孩子也会学到许多的东西,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外面声势浩大,不过在刘福来进府之后,也就散去了,只留下宁乾贵这样年纪大些的人过来陪着聊天,迎到正堂之后,管家罗西却来到正堂上,李孟笑着介绍之后,罗西也是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他是内宅的奴仆,见到老太爷自然要行大礼。
起身之后,管家罗西把府内的准备详细说了,老太监这时候已经是恢复了常态,脸色颇为的沉静,不过听到那罗西说宅院已经是预备好,刘迁等几名忠心的奴仆在院子的偏院处也有住处安排之后,脸上却禁不住挂上些笑意。在这等细微小事上,却能见到李孟的一片真心。
管家罗西安排完毕,就领着刘太监的贴身仆人刘迁去把随身的各种物品运到院子里,这刘迁也有个李府三总管的名份,倒真是安排的妥贴。
晚上还有家宴,宁乾贵说了几句之后也是告辞了,刘太监脸上的欢喜之意却是掩饰不住,等到正堂只剩下两人之后,刘福来轻声的开口说道:
“咱家做南京镇守这些年,倒也有些积蓄,李孟你这里摊子大,花销也是大,这些积蓄拿去……”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孟拦住话头,朗声笑着说道:
“那是伯父大人的养老钱,小侄这边据有一省之地,若还要伯父大人的箱子底养兵,真是要被天下人笑话死了。”
看李孟说的斩钉截铁,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暖意,又增了一份。
淮盐败、鲁盐兴,李孟的大兵眼见着就要进驻淮北,替两淮盐商保卫盐场,护佑平安,凭空多出一块地盘,还是肥的流油的地盘。
一败一兴,基业扩张,这其中就有无数的钱财金银,山东总兵李孟,又何必在乎那小小的几十万两银子……
在湖广一带,十月初一杨嗣昌入襄阳,在熊文灿的军中,大誓三军,同时宣诏逮熊文灿入京下狱,说起来熊文灿曾经是五省的总理,各处的巡抚、总兵都要听他的号令行事,他所做的招抚之业正是杨嗣昌和崇祯皇帝的指示。
说起来熊文灿之所以成为一方的镇守大臣,正是因为在福建时候招安了郑芝龙,并且利用郑芝龙干掉了广东海盗刘老香,才被朝廷重视起来。
不过起也招安,败也招安,到最后却因为招抚不成被朝廷抓捕下狱,只要是知道崇祯皇帝脾气的大臣,差不多能推断出来,熊文灿这次凶多吉少了。
这次张献忠和罗汝才经过招安期间的休整之后,战斗力得到了恢复,而且官军防备不及,反倒是被八大王和曹操这两支军队占了先机,不光是左良玉的部队被陕西乱军打的大败,湖广的两名参将也是惨死阵中。
两湖一带乱局又起,却是让已经根基毁损的闯王李自成重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原本只剩下十几骑的李自成重新又是聚起了千余人马,隐藏在湖广和陕西交界的山中,跟随罗汝才的大队人马行动。
关外的女真清国的政治形势却越发的稳定下来,所有不服从皇太极的势力都已经不复存在,诸位亲王贝勒里面,和硕睿亲王多尔衮渐渐最为皇太极所信用。
原来还和女真清国纠缠战斗不休的蒙古各个部落,已经不能称其为一股势力了,一部分依附于女真清国,另一部分则是被清军打的远走漠北。
现在的清国把在关内劫掠来的人口牲畜用在耕种关外的田地,补充因为灾年带来的灾荒和损失。
一边把在关外很多年,已经快要女真化的汉人们,编入汉军八旗,一边派出满八旗兵丁在老林子里面搜检没有开化的女真部落和索伦人,强制他们加入军队,不断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孔有德在山东带来的部队,原本是乱哄哄的军队,却因清军严酷的军纪渐渐的给整肃起来,皇太极对这支军队极为的重视,因为孔有德所带领的大明叛军是带着大炮和其他的火器来到关外,火炮,可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武器了。
满清对火器的重视,并不次于大明,自从五大臣之一的费杨古死在朝鲜人的火铳之下,清军的每次出征,都要征调朝鲜的火铳兵。
大明朝廷这边,一边是调兵遣将围剿张献忠、罗汝才部,一边是催促地方上练饷的收取,洪承畴为蓟辽总督,负责对清军方向的作战,孙传庭为保定总督,负责北直隶之地的防御。
战力最强的陕西军则是被留在了北直隶留作守卫,尽管洪承畴和孙传庭极力的反对,可还在杨嗣昌的坚持下,陕军还是留在北直隶。
结果就是屡次打败李自成、张献忠部队的大明陕西官军被撤出了战场的第一线,陕贼兵马愈发横行。新任的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却因为手中没有合用的部队,而在陕西守备上兵力不足,捉襟见肘。
北直隶刚被清军女真蹂躏过,陕西、山西、湖广、河南则或者是大灾连连,或者是官兵和贼兵连年交战,残破不堪。
西南一带因为奢安之乱完全是大伤元气,云贵川几地人口大减,地方上的各族土司酋长只不过是退回了自己原来的地盘,水西安氏依旧是西南最大的土司和势力。根本看不出稳定的迹象。
南直隶、浙江、江西一带,是江南富庶之地,地理条件相对优越,少发天灾,又因为手工工场和对外贸易的兴起,倒愈发的显示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广东也是依靠着和南洋诸国的贸易,勉强还在维持。只是这些地方号称是太平,但大乱没有,小乱也是不断。
除此之外,天下间太平的地方还有两处,一处是郑家势力极大的福建,另一处就是山东总兵李孟管辖的齐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