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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国使节团齐聚交河城,此等景象在交河城那不长的历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其中的热闹就不消说了,更有意思的是,此时的交河城竟隐隐然有了当年战国时期合纵连横的意味——各国使节团私会不少,拉关系的拉关系,暗中结盟的也忙个不停,其间的勾心斗角别有一番滋味,却也勿庸多言,然则,众国皆忙,唯有一国却丝毫也不敢造次,别说跟其他国家私下勾勾搭搭了,便是赴个宴请都没胆量,每日里除了到大都护府等候召见外,余下的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外藩馆内,便是连他国使节上门拜访也不敢出面接待,着实谨慎得很,这个如此小心翼翼的国家就是吐谷浑。≥
吐谷浑,古游牧民族名,今已不存,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唐初曾为地区性强国,其国土曾坐拥今青海、甘肃南部以及四川西北地区,兵力最盛时曾达三十万之众,每每出兵劫掠大唐兰州、凉州,成为大唐的边患之一,后为唐军击败,归附于唐,太宗立诺曷钵为吐谷浑可汗,后于贞观十四年将宗室女弘化公主下嫁于诺曷钵,并敕封青海国王,以其之存在抑制吐蕃之崛起,然则,吐谷浑自败于唐军之手后,除青海一地之外,甘肃南部以及四川西北地区都已归入了大唐版图,国力为之大衰,虽号称尚有带甲二十余万,可在与吐蕃交战中却每每不敌,若不是大唐资助其粮秣辎重,早已被灭,是故,而今的吐谷浑已是唯大唐之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异心,此次为贺安西都督李贞长子满月,派出了以王世子慕容忠为正使的庞大使节团前来拜贺,然,到交河已七日了,却始终未曾得到李贞的召见,这令吐谷浑诸人心中极端不安,待得听闻李贞盛筵款待吐蕃使节团一事后,整个吐谷浑使节团立时陷入了惶恐之中,连夜求见越王殿下不果之后,次日一早,慕容忠率全使节团三百余号人到安西大都护府门外长跪不起,以求引起李贞之重视。
呵,还别说,慕容忠这么一闹,立时激起了满城风雨,乖乖,三百多号人往大都护府门口这么一跪,着实壮观得很,围着看热闹的人可就海了去了,不但交河城中的百姓看稀奇来了,便是其他使节团也凑着热闹劲儿,一时间竟将大都护府门口的小广场挤得满满当当的,再加上那些见了人多,挑了货担在人群中哟嗬着贩卖货物的小贩们四下乱转,大都护府都快成了集市了,那等荒谬之情形还真有些子出乎李贞的意料之外。
“十八,去,传慕容忠进来,其余人等即刻散去,再有敢在都护府门口集着不散者以流民论处!”李贞原本就打算今日接见慕容忠,可却没想到慕容忠会给他来上这么一手,鼻子都险些气歪了,在书房里转悠了好一阵子,这才黑着脸给燕十八下达了命令。
“呵呵,慕容小儿这也是被殿下给逼得急了,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么,殿下又何必放在心上。”待得燕十八应诺而出之后,莫离笑呵呵地摇着羽毛扇说道。
莫离所言李贞自是知晓——吐谷浑被吐蕃压迫得惨,节节失利之余,不少好牧场都被吐蕃人夺走了,若不是大唐时不时地救济一下,以通商之名给些粮秣辎重外,私底下还拨出了些兵器,不遗余力地护持着的话,就吐谷浑目下的军事实力根本没有打头,若是李贞这个安西大都督转而支持吐蕃的话,吐谷浑岂能有活路,这等生存的压力一大,又有啥事是吐谷浑人做不出来的?只不过明白归明白,李贞却也无法容忍慕容忠在自己的官衙外耍无赖——他慕容忠演猴戏不打紧,可总不能让李贞也陪着演罢,那也太跌份了不是吗?
“这厮可恶。”李贞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接着摇了摇头道:“本王只是气不过这小子的无赖手段,嘿,这小子身为王世子,能做出此等当众耍猴戏的把戏,其心机之深只怕远在其父之上,怕不是个好控制的主。”
李贞的话里头隐隐透露出了股杀气,无他,李贞所制定的总体战略里头吐谷浑是个重要的配角,其作用就是消耗吐蕃的实力,在拖住吐蕃人西进的脚步之余,打乱吐蕃人内政改革的步伐,要想达成这一目标,那就必须让吐谷浑成为一只听话的猎犬,让他咬谁就去咬谁,至于何时咬、如何咬必须由李贞来决定,很显然,太聪明的狗是不受李贞欢迎的。
“殿下还是先看看再议罢。”莫离自是了解李贞的杀气因何而来,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也罢,先见见人好了。”李贞心中也一样有着几分纳闷,无他,从“旭日”传回来的情报显示慕容忠其人并无过人之处,只是个平庸之辈而已,文、武都一般得很,也不是个很有胆魄之辈,可此时竟然会不顾王世子之尊地玩出了集体请愿的把戏,还真勾起了李贞的好奇心,左右燕十八已经去唤人了,李贞也就不再多想这些事儿,起了身,对着莫离挥了挥手,便出了书房,径自往二门厅堂行去。
慕容忠直挺挺地跪倒在大都护府的门口,脸上虽是平静,可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地翻滚个不停,既有不安又有羞愧,不安的缘由并非担心李贞不接见,他很清楚,就凭着他以王世子的身份这么一跪,李贞便是不见也得见了,而是担心李贞真儿个地倒向了吐蕃一边,就其所知的大唐政局而言,李贞其人在军中威望高得吓人,一旦李贞全面倒向吐蕃,势必会影响到大唐对吐谷浑的政策,别说全面转向,哪怕是援助少上一些,都不是现时处于极端困难时期的吐谷浑所能承受得起的,至于羞愧么,也好理解,他堂堂一个王世子,竟然落到要当众下跪求人接见的地步,面子早就丢光了不说,便是吐谷浑的面子也丢了大半,可惜的是他此举也是出于无奈,毕竟生存才是第一位的,若是国体都不存了,要那些个玄虚的面子又有何用?当然了,心中有数是一回事,耳听着边上围观者口中的讥讽之言却又是另一回事,饶是慕容忠早已下了死心,却依旧不免难受不已,只是值此微妙时刻,也没有他作的余地,只能是装作没瞅见围观者的指指点点。
慕容忠并没有跪上多久,前后不过一柱香多一些的时间,燕十八便已率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从都护府的大门中行了出来,但见燕十八往都护府门前的台阶上一站,如雷般的声音便已响起:“众人听着,殿下有令:请吐谷浑使节慕容王子进府议事,余者即刻散去,但有滞留者,一律按游民论处!”
按安西大都护府之政令,凡安西之民众必须各尽其业,无论耕、牧、商、工、学均须到各州县报备,无业者一律按流民处置,往屯田地垦荒,虽说屯田也算是条活路,至少官府管饭,可垦荒之辛苦却是不消说的了,再加上野外环境恶劣,一个不小心就是丧命的结果,但凡有生计之人谁也不想落到那般田地的,这不,燕十八话音刚落,正围观得起劲的交河百姓立马跟炸锅一般散得飞快,不数息,原本人挤人的小广场上便已空了出来。
“小王便是慕容忠,有劳将军了。”人群方自散尽,慕容忠忙不迭地起了身,急步走到台阶前,脸上堆满了媚笑,对着燕十八拱手为礼地说道。
燕十八面无表情地还了个军礼,也不多言,只是摆了下手道:“殿下请了,我家王爷已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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