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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列两边。中年人在长案后撩衣跪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问道:“堂下的贼人,叫什么名字?”
“小民,陈二!”
“陈二,你知道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里吗?”
陈二眼珠子滴溜溜转,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小民这嘴贱,在外面胡言乱语,所以惹怒了老爷。”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的人多了去,可为何只抓你一人?”
中年人抬起头,目光炯炯。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相貌也很清秀。可是一瞪眼,却流露出一股狞戾之气。他冷冷的说:“我还以为你很聪明,但看起来,你这聪明却没有用对了地方。”
说着话,他抖开卷宗,“陈二,世居东阳,是东阳大族陈氏族人,后卖身为陈婴的奴仆。八个月前,你从东阳移居到了徐县,自称是流民,登记了户籍。此后,你在徐县倒也还算老实……君侯下令迁徐县百姓之后,你一同来到了楼仓,至今……一共是二十八天,我说的可有错误?”
陈二的身子,颤抖不停,匍匐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二十八天里,你做过什么事,都在我这里有记录。
陈二,要不然,我说一下?看看有没有差错……”
“小,小民不敢烦劳老爷!”
中年人笑了,“算你聪明,知道心疼老爷……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再瞒着啦?老爷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乖乖的倒出来,免得待会儿遭罪。趁着老爷心情好,没有把家伙抬上来的时候,你能交代的让老爷满意,日后有你的好日子;否则,家伙一上来,你说可就晚了。”
听上去,中年人的语气非常轻柔。
陈二咬咬牙,“老爷,小民实在是不知道……”
没等他说完话,中年人就打断了陈二。目光突然间凌厉起来,盯着陈二,许久轻轻叹息一声。
“陈二,老爷看你顺眼,所以不想让你遭罪。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识抬举……老爷提点了十一年刑狱,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问口供。看着那些自以为英雄好汉,自以为是硬骨头的家伙,在老爷跟前惨叫,在老爷跟前求饶,就会觉得这心里面,舒爽的不得了。
愿意为你是个识时务的家伙,哈,没想到,老爷今天看走了眼儿。
既然这样子……把英雄先带到十二房里走一遭,要是能挺得过来,老爷再亲自动手,会会这位英雄。”
中年人的语气,非常温柔,却让陈二不寒而栗。
两个大汉上前一步,架起陈二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兄弟,你今天可别让我们失望。”
“老爷,冤枉,冤枉啊!”
陈二凄凉的叫喊声,传入了中年人的耳朵里,但中年人,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秦同!”
从后堂里走出一人,正是叔孙通。
中年人连忙起身,向叔孙通拱手一礼,“恩公!”
“别玩儿的太过火了,这个人,君侯还有用场……还有,以后别再称我恩公,称呼我官职,或者叫我名字都行。这礼不能废,如今我们都在君侯麾下效力,有些事情,最好注意点。”
“喏!”
秦同答应的时候,从厅外传来了一声响彻人寰的惨叫。
叔孙通脸色一变,身子没由来的轻轻一颤。但旋即苦笑着摇摇头,“秦同,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儒生,却偏偏喜欢这种调调。你那刑房,连我都不敢进去,你说你这么多年,怎还是那毛病?”
秦同正色道:“对那些自以为是硬骨头的家伙,十二刑房最有作用。
不过何公请放心,同已非当年莽撞之人,下手自有分寸,绝不会耽误了君侯与何公的大事。”
“明白就好,等那家伙招了,就先搁在你这里。
另外,你这黑衣卫要多加留意才是。大战将起,只怕那些溜进城里的耗子,活动会很频繁。”
秦同笑道:“请何公禀明君侯,同执掌刑狱十一年,这种事情最是得心应手。之前抓的耗子,都已经乖乖的招了。有的还愿意配合我,去探听口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控之中。”
叔孙通点点头,“甚好,我向君侯举荐你,就是看中了你的手段和这份心思。
这黑衣卫,虽然有些见不得光。比不得那些战将们在战场上的厮杀,也不似我们这些人出谋划策。可于君侯而言,黑衣卫却是最重要的部门。你们是君侯的眼睛耳朵,要时刻警惕。
我今天前来,也是君侯派遣。
他要我转告你:如今大战在即,很多事情他无法顾及。所以,这城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话,叔孙通向大堂上所有人拱手一礼。
包括秦同在内的所有人,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我等,定为君侯效死命!”
“好了,事情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叔孙通说着,正要离去。就见有黑衣卫跑进来,恭敬的说:“大人,那陈二,已经愿意开口。”
秦同和叔孙通,相视一笑。
“把那厮带上来吧,让我听听,他能告诉我些什么事情。”
叔孙通离开了黑衣卫衙门,带着亲随,径自往城门口方向走去。
登上城楼,就看见刘阚手扶垛口,眺目远望。在刘阚身后,如同巨熊一般的刘巨,静静的站立。
李成和屠屠,分列刘阚两边,不时的轻声交谈。
叔孙通上前一步道:“君侯!”
“啊,何公!”刘阚转身,看了一眼叔孙通,笑道:“城里的事情,都办的妥当了吗?”
“君侯放心,秦同在砀郡提点刑狱十一年,这方面绝对是一个老手。有他盯着,城里的耗子们,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不过,这家伙却是死性不改。当初就因用刑过度,被贬为庶民。
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还是老毛病,而且越发的变本加厉……
君侯,此人可大用,但还需时时敲打才行。”
“这个,我有分寸!”
叔孙通来楼仓之后,为刘阚推荐了几个人。
秦同就是其中之一……
“看样子,陈婴并不愿意强攻啊!”李成低声道:“看他这架势,怕是想要先和我们和谈。”
刘阚点点头,“项籍大败,对楚军的士气打击甚大。
陈婴现在需要做的,是恢复楚军的士气。我估计,他会先着手攻克凌县几个城镇,以胜利来稳定军心。同时,凌县等地失陷之后,楼仓等同于被孤立……呵呵,这个家伙,不简单。
我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
当初襄强他们向我推荐此人的时候,我没有太在意。如果当时我强行征辟他的话,又会如何?”
“只怕会身在楼仓,心在楚吧。”
叔孙通笑道:“我也听说过陈婴此人,世代楚人贵裔。想要收服他,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刘阚突然想起一件事,历史上,真的有这个陈婴吗?
如果有,他又是站在哪一边?
乱了,似乎这历史,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刘阚甚至不知道,经历昨夜一场大败之后的项羽,是否还能似历史上那样,成为西楚霸王?
“君侯,您在想什么?”
“啊!”刘阚用力甩了甩头,“我只是在想,等陈婴发现那凌县几处县城,如今已成了空城,会如何反应?算算时间的话,老灌他们应该已洗掠的凌县,现在怕是已经兵临淮阴城下了。”
“君侯,楚军似乎有人过来。”
李成突然开口,刘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夕阳西下,在一片落日的余晖之中,一辆轻车徐徐而来。
车上,站着一名文士。他在楼仓城下停下车辆,举目向城上看来,然后一拱手:“敢问刘君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