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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不答应,说这锅盔是孝敬长辈,而这生意归生意,她若是乱了规矩,以后这生意就做不下去的。
“做生意最讲究的是规矩。”陈秋娘强调。
马四乐呵呵的,两人一路愉快地谈话。陈秋娘又趁机了解了一下这眉州地区的物价,这附近农家的种植习惯、养殖习惯以及打猎情况,毕竟她要从事的是一项与吃喝有关的事业,各种有关行当都要打听清楚。
两人一路说笑到了六合镇,照例是在镇口牌坊下分道扬镳,马四去采办货物,陈秋娘就一路小跑往云来客栈去。
适逢赶集的六合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陈秋娘在人群里敏捷穿行,觉得自己的未来正闪闪发亮。她乐呵呵地跑了几步,却有人从后面拉住她。
“哎。”北地口音,嗓音清澈,正是那北地少年柴瑜。
陈秋娘停步转身,笑盈盈地打招呼:“小哥哥好。”
“好。”柴瑜有些腼腆地回答,神色局促不安。
今天的柴瑜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头发亦洗得干净,用蓝色发带束在脑后。那双眸子依旧明亮得让人沉醉。
“小哥哥这是去哪里?”陈秋娘问。料想穿得这么正式,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吧。
柴瑜抿了唇,垂了眸,神色更加局促,半晌才低声问:“做大事的人,是不是该镇定?”
陈秋娘不知道他具体所指何事,但他的问题不难回答,便笑着说:“是人皆有不自在与慌乱的时候,但能成大事者,都是那种能掌控自己的。”
柴瑜抿唇点了点头,似在自语:“我爹也曾这样说。他还说成大事者,勇、智、静。”
“你爹定是了不起的人。”陈秋娘赞着。能在这个时代这样教育儿子,这必定是富贵人家了,这小子姓柴,又是北方人。
这一瞬间,陈秋娘忽然想起中国历史上那个铁血的传奇君主,后周世宗柴荣。那是英武不凡的人物,文武兼备,治国有方,有才气、有胆气,当年戴元庆最推崇的就是这一人,说这柴荣若不是早死,功绩得与汉武唐宗比肩;倘若他不早逝,那更没有赵匡胤什么事了。
难道眼前的小子跟柴荣一家有关么?但历史记载,柴荣最初跟着郭威征战,一家人在汴京是全被敌人屠戮。后来,登基为帝,子嗣单薄,历史上貌似说他只有一个孩子,也就是七岁继位的柴宗训,之后被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江山的那位。
再说,眼前的少年与那位小皇帝显然不符合,不太可能是柴荣的儿子,也许可能是族人。可是柴荣貌似孤儿,他之所以继承后周,原因是郭威是他的养父,郭威的儿孙已被敌人屠戮。
这一刻,陈秋娘思接千载,翻飞来去,顿觉得眼前这个姓柴的少年身世扑朔,身上的故事不俗。
“嗯,他是了不起的人。听我娘说,他脾气不好,就常自省,还说孔夫子的‘吾日三省乎吾身’是修身的正道。”柴瑜侃侃而谈。这时,说起自己的父亲,这位落魄的乞丐少年语气间充满了自豪。
“嗯,听你说来,你要听他的话,跟他学习,做跟他一样的人。”陈秋娘点头,心里是很是羡慕有这样英雄偶像一样存在的父亲。前世,她是江云,爹娘早逝,她根本没有什么印象,外婆沉默寡言,更不曾教给她什么做人的道理,这会儿附身陈秋娘,只记得陈方氏也只是寻常妇人的慈爱,那陈全忠简直就是渣中极品。
“我娘也这么跟我说。”柴瑜笑起来,剑眉星眸,瘦削的脸亦有一种英武之气,这样的少年,若是有好的培养,将来定然也是人中龙凤。
只是人中龙凤啥的是别人的人生,她还要为吃饱喝足奋斗,于是笑呵呵地叫柴瑜努力成为他爹那样的人,便以自己还有事要办结束谈话。
“时间不多了,别人还等我呢。”陈秋娘一边说,一边往云来客栈跑。
这才跑了两步,柴瑜就追上来,说:“我陪你去。”
“你不去办事?”陈秋娘讶异,穿这么正式定然是有事要办的。
柴瑜只顾与她一起在人群里闪来闪去的跑,也不答话,等转了拐,到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他才回答:“我没什么事办。”
“哦,我看你穿这么正式,我以为你要办什么重要的事。”陈秋娘说。
“我,我只是......”柴瑜支支吾吾。
陈秋娘也没空揣测他要说什么,因为云来客栈就在眼前,他要跟第一个合作伙伴谈话,而且还不能谈崩。她要谈崩了,就她手里那点银子,要顾家,要解决陈全忠的事,她就只能先做个流动小摊贩。流动小摊贩要起家,简直是困难得要命。
“我只是等你。”柴瑜终于还是说了,声音不大,陈秋娘却是听见。这五个字,原本平常,这会儿却在陈秋娘耳边炸开。她是看惯人间风月的人,虽是土木工程这种学科的女子,内里却还是风花雪月的柔情。柴瑜这句话,她隐约感受到不一样的情愫。
“等我作甚?”陈秋娘淡定反问。她是故装不懂,毕竟九岁的小女孩不谙世事,是最好的外在掩饰。
她虽然不讨厌柴瑜,但若说儿女情愫,她却是没有的,至少此时此刻是完全没有的。也许是经历了与戴元庆那一场地动山摇的刻骨,耗费了她生生世世的心力吧。就是前世里,在国外的十年,她行走各地,遇见过许多优秀的男子,但再没有哪一个男子可以让她感觉“这一生一世就是为这人而来”。她亦曾试着去接受一些优秀的人,想与这些人无关乎爱情地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但相处之间,却连将就都很难。何况在现在变身小萝莉,又是这么苦逼的环境,再加上柴瑜自身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
“我—”柴瑜没说出话来,只埋头与她一并跑着,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陈秋娘为了消除尴尬,便放慢了脚步,神情语气依旧是小女娃独有的天真,她问:“你咋知道我今天要来?”
“那天,我听你跟那陈掌柜说了。”柴瑜小声说。
“哦,原来如此。”她云淡风轻的口气,让柴瑜略略放松,随即便转了话题,指着不远处的云来客栈,说,“这里,过不久就会真正的客似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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