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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的女声从别墅里传出来。
莫骄阳低声在杜若耳边提点道:“是陆伯母。”
陆聪得了指令,自然不再调皮下去,进去之前,与莫骄阳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里面包含了只有二人才懂的内容。
陆聪的母亲坐着轮椅安排着佣人沏茶倒水,摆水果,准备午饭,等到安排妥当的时候,莫骄阳和杜若已经换了鞋,到了客厅。
“骄阳,快带你媳妇坐。”
陆母指着沙发上的空位,嘴角挂着亲切的笑,目光从莫骄阳身上,跳到了杜若身上,心里暗忖,这就是冯家那位首长的孩子?
莫骄阳有些惊讶陆母的腿,刚坐下,茶都没呷一口,就蹙了眉问道:“伯母,您这腿?”
“不碍事儿,年前的时候走路不小心伤到了脚,家里人大惊小怪的,非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阿聪又弄了这么个玩意回来,我啊,就全当省鞋底子了。”
陆母很会调节气氛,一句话,说的轻松诙谐,不动声色的减轻了初次到访客人的紧张感和陌生感。
杜若听的莞尔,一边关心的问了两句,一边在心里想着,陆聪这么乐天的性子,是不是也随了他的母亲?
“妈,小嫂子可是骨科权威,你问问她,伤筋动骨,是不是得一百天。”
陆聪仿佛开了灵光,抬手指着杜若为自己拉同盟,拉过了同盟,还招着手叫着莫骄阳,“我爷爷在楼上书房等你呢,听说今年你来给他拜年,高兴的连老战友约着喝茶都推了。”
呃——
莫骄阳嘴角一抽,瞧着空空如野的陆家客厅,心道,老爷子怕是准备好了皮鞭,就等着蘸料开攻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偏头与杜若小声交待着,“你先陪陆伯母说会儿话,我上去看看陆爷爷。”
杜若只当莫骄阳要去谈男人的事儿,因为来之前,莫骄阳就这么跟她提过,所以这会儿自然不张口问要不要也上去跟陆爷爷打声招呼,只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吧,我陪伯母呆着。”
陆母笑瞪了一眼莫骄阳,逗道:“不过就是楼上楼下的事儿,难不成你还怕伯母把你媳妇卖了?”
“嗯,嗯,妈,你看,我说骄阳宝贝他媳妇吧,从进院,到进屋,这悄悄话都不知道说了几箩筐了,还次次都咬耳朵,啧啧,估计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我爷爷也没这么粘乎吧。”
陆母无语的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整个陆家,从大到小,敢这么没大没小调侃老爷子跟死去的老太太的,估计也就自己这个儿子了。
挥着手,像是撵人似的,哄道:“行了,你们有事儿,赶紧去办吧,一会儿啊,我带骄阳媳妇去我那屋说话去。”
莫骄阳迈开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陆母,心口抽了两下,心道:陆伯母,你是不是得了什么指示了?
杜若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风云暗涌,只顺着陆母的意,推着她一块进了一楼的主卧。
陆母指着卧室里的沙发,推让着杜若去做,自己单脚着地,一手扶着梳妆台,一手扶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的站起了身。
杜若哪里敢坐,上前帮陆母把轮椅拿开,扶着她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回到了沙发上坐好。
陆母心里点了点头,对杜若到是挺有好感的。
女人间能聊的话题很多,陆母又是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从南到北,又有见识,说出来的话,抑扬顿挫,很有代入感,不一会儿就跟杜若从服装,到吃食,再到旅游,环境,人生,反正林林总总,只要是能耗时的,都被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扯了出来,偏偏,还不显得生硬。
楼下的气氛很柔和,楼下的气氛,却有点紧张。
莫骄阳下了一盘大棋,这盘棋,真是有点大了,不仅大,还有风险。
当然,陆荏山不是怕风险的人,火中取栗的事儿也没少干,不然,也创不下陆家今时今日的基业,地位。
可是他习惯掌控,不习惯被人控制,尤其还是一个在他看来,羽翼尚未丰满的小辈,一盘棋,下到最后,在他情由不知的时候,陆家就被扯了进去,这一扯,有好处,也有坏处。
正月初二,陆荏山寻了借口赶走了家里的小辈,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练字静心。
“笃笃笃……”
“进来。”敲门声落,陆荏山手上的笔锋未停,进来二字,被他说的中气十足。
陆聪缩了缩脚步,虽然有同甘共苦的兄弟情结,可是在老爷子面前,这个时候,陆聪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了一步,让着莫骄阳进去,然后,很有爱的亲手帮莫骄阳把门从外面关上。
两手抄兜,好像有点不礼貌,可是莫骄阳闲庭信步,仿若自家,不带一点的别扭、生疏。
脚步不轻不重的迈向那偌大的书案,隔着一张书案,低头看着老人挥毫泼墨。
似乎,像这个年纪的老人,都很喜欢写毛笔字。
看过自家老爷子练字,看过贾峰的爷爷练字,这会儿,又看到了陆家老爷子练字,莫骄阳信了自家老爷子那句话,字如人,风骨尽藏。
莫伟天的字,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一如他的性情,隐忍不动,状似无害,却不知他正在暗中等待时机,一但时机出现,便绝不会放过。
而贾老爷子的字,虽然苍劲有力却多少显得有些浮躁,起笔收势会把性情中想要表现的一面展露出来,或许,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停在现如今的位置,未再有前进一步的原因。
而陆家老爷子的字,提按分明,牵丝劲挺,整体构造偏于向左倾斜,按字理分析,他是个内敛,懂得自省的人,理智、敏感,善于发现,却并不激进,惯于分析利弊,算尽得失,稳中求胜。
“看出什么了?”
笔墨搁置,陆荏山随手拿过书架上的湿毛巾,一边擦着手上未干的墨痕,一边抬头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莫骄阳。
低头凝思,双臂环胸,眉眼慎重的盯着书案上的宣纸,一个字一个字的掠过,仿佛一个书法大家,正在以专业的角度辨识着每个字的好坏。
突然,手一松,右手食指一落,宣纸正中,一个“旺”字,被莫骄阳点了出来,“这个字好。”
陆荏山擦手的动作一停,目光顺着莫骄阳的手指看去,宣指正中的位置,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的点顿着,仿佛字能生花,每一点,每一顿,都有明媚艳丽的颜色荡漾出来。
眸光一肃,陆荏山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长长的噢了一声,“说来听听。”
湿毛巾随手一扔,正好落到了书架的水盆里,有些微的水花溅落到了地面上。
莫骄阳仿佛没听出陆荏山话里的别有含意,一副慵懒散漫的腔调,娓娓道来,“我爷爷常说,人到老了,什么权势、富贵,都抵不上家和万事兴,子孙福延厚,所以,每年过年,家里的春联,都不是从外面买来的,而是我爷爷自己写的。
这个旺字,被他用的最多,我爷爷说,人丁旺,家业旺,时运旺,等他百年,能看到后代世世旺,便是在地下长眠,也能笑醒。”
陆荏山静静的看着缓缓抬起头来,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莫骄阳,心里暗暗的思忖着那句,人丁旺,时运旺,家业旺,九个字,他能不能理解为,“呵呵,人老了,到是心通此理了。”
莫骄阳渐渐勾起了嘴角,笑容浸暖,山清水澈,不藏半分污,不纳半分垢,“尊老爱幼,从小我爷爷就是这么教育我的。”
“呵呵,好,好,你爷爷教育的好,在教子这方面,陆爷爷不如你爷爷。”
陆荏山哈哈大笑的隔着桌案拍着莫骄阳的肩膀,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可两人到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