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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架上拿了一只塑料脸盆下来,往里面倒了点热水,又掺了点凉水,遂把脸盆往架子上一放,捏着手里的烟问江临岸:“这样可以了吗?”
江临岸:“……”
他大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
等江临岸在洗手间折腾完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他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见沈瓷捏着烟站在阳台上,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了,只留里面一件棉质衬衣。
房间里灯光昏黄,外面也很安静,江临岸扔了毛巾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揽住沈瓷。
她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好像进房间之后她一直在抽烟。
“怎么了,有心事?”
沈瓷后背明显僵了一下,似乎刚才一直沉浸在思绪中,被江临岸这么一搂才回过神来,把烟灰掸了掸。
“没有,看星星。”
“看星星?”
“嗯,这里能够看到很多星星。”
江临岸抬头,沉静的夜空中果然能够看到许多星星,这倒像是意外收获,没有工业污染,加之地势有点高,所以那些星星就仿佛悬在自己的头顶。
江临岸松开沈瓷走到她身边去,两人并排站着,她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捏着烟,夜风中白雾很快被吹散,她却始终没说话。
江临岸能够感觉出她心里藏着事,等了一会儿,直到沈瓷抱着膀子抖了一下,他才问:“有没有想说的?”
沈瓷转身看了他一眼,头发被风吹得刮在脸上。
江临岸看着她被发丝遮住的一半眼睛,似乎在等,可她紧闭干裂的双唇依旧不出声,手里的烟却在不断往下烧,烧掉一截之后烟灰往下掉,江临岸唇翼勾起来:“那算了,既然没话说就进屋吧,外面冷。”说完他率先转身往房间里去。
沈瓷在后面默默咽了一口气,过了几秒,江临岸听到身后传来她低弱的声音:“校长腰上长了一个瘤。”
江临岸顿住。
她继续说:“恶性的,可能有些麻烦。”
江临岸也跟着提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沈瓷依旧站在阳台上,阳台那边没有灯,风把她的头发和衣角都吹得飞起来。
那一刻的沈瓷是模糊的,看不清的。
“你刚才在门口就是为了和阿健说这事?”
沈瓷点头,又抬手抽了一口烟,红色的烟星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江临岸再度走过去,走到沈瓷面前,她后腰靠着栏杆,指尖捏着烟蒂,脸被夜风吹得很白。两人之间只有大概十公分的距离,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看不穿那双眼睛。
“你就是为了这事心情不好?”
明明白天的时候她还很活跃,傍晚在厨房做菜的时候心情也不错,可吃过晚饭之后一路回来似乎就不怎么开心,特别是刚才在旅馆门口和阿健聊完之后,江临岸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细微的变化。
沈瓷却没回答,江临岸又等了一会儿,听到她淡淡的声音:“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什么作恶的人都活得很好,可行善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开?”
江临岸只觉心口一震。
沈瓷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他心里莫名觉得心疼,抬手揉了下她的耳根,耳根发凉,她轻轻闭了下眼睛。
江临岸能够感觉到她此时的痛楚,隐忍又克制的痛楚,可是又隐隐觉得她的痛楚不单单来自吉仓得病的事,这种不确定感让他觉得沮丧又不安。
“沈瓷…”他慢慢摩挲着沈瓷的耳根,“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天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
沈瓷在他的抚摸下慢慢张开眼睛,夜风依旧很凉,她重重拧了下手指。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道理,人都会死,谁都会离开,只是……”她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此前26年的人生,爱她的父亲走了,爱她的弟弟成了植物人,后来有幸遇到一个愿意收留她给她一方安宁的男人,本以为至此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下去,可最后那个男人也走了。
再到现在……沈瓷看着面前的江临岸,眉宇俊朗,眼底柔情,她知道他有多好,但也知道他终究不可能属于自己,最终这个男人也会离开的吧?时日不多了,她这几天本也是偷来的。
“只是什么?”江临岸问。
沈瓷却突然笑了笑,眼底波涛收尽,别过脸去躲开江临岸的手,把烟掐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反正都会分开,应当珍惜眼前人。”
她这么说也这么做了,抬起手臂圈住江临岸的脖子,后腰虚虚靠在栏杆上,把身前男人拉低,她抬头把唇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