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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巨响,惊破了拂晓的晨曦。
高大的城墙在冲车的猛攻下,轰然倒塌,有三河士卒直接被土石掩埋在其中,惨叫之声令人心悸。
城头和外城内部,已经布满了尸体和鲜血。
神堂士卒欢呼着,挥舞着刀枪残杀着外城墙上残留的三河士卒,夺取残余的巨弩和箭塔,留下一片片惨呼和哭叫之声。
安祥城的外城终于被神堂军攻破。
只用了仅仅三天。
内城比外城更加坚固,然而城兵已经失去了斗志。豪族们纷纷带着士卒离开城池,回归领地。
面对士气越发高昂,攻城武器足备的神堂军,不过半日,城池必定失陷。
安祥城城主凰虚道立在内城最高的角楼之上,怅惘地看着城下肆虐如蝗的神堂军,口中叹息不已。
外城中已经搬空的民居内,应该还有不少残留的财物。但没有一个士兵立刻进入屋内搜刮,只有一部分人去捕捉来不及撤入内城的民兵和民壮。
这些俘虏将被带回神堂,以向三河换取赎金。如果得不到赎回,则会赏赐给各豪族作为奴仆。
乱世便是如此残酷。比起其他地方,苏梦枕至少制定了较为严格的保护奴仆权益之条例,奴仆若不逃亡,则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被送进矿山之类要命的地方。
“这些畜生。”身上裹着棉布的酒忠次咬着牙道:“让我杀出城和他们拼了。”
石数正神情慎重,眼中却同样暗藏着悲愤:“师哥,不要白白送死。”
酒忠次高大的身躯悲愤地颤抖着。
在整个中土,修真势力对于武士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但是在区域却又有例外。同样是天下有名的大派,三河剑派面对神堂的侵攻,却显得如此地无力。
酒忠次和石数正都出身三河剑派内部的大族,从小锦衣玉食,对家里的奴仆和领内的百姓也说不上有多好。但他们看到乡亲们被神堂军当做战利品来抢夺、鞭打甚至残杀,仍然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仇恨。
他们当然不知道,二十年前李清攻击神堂的时候,三河军做的事情要过分得多。毕竟,他们还太年轻。
但赵忠高和凰虚道知道。
他们当年亲眼看见先主李清为了逼降神堂领内的领主,不惜施展屠一城降十城之策。士卒们将孕妇杀死,腹中血肉模糊的孩子挑在枪尖上,将不肯投降的城主活活剖开肚腹,用肠子吊在城上放风筝。
这样无比残酷的手段,却使得大量摇摆不定的领主纷纷下定决心倒戈,一度使得神堂陷入绝境。
因此深谙战争本质的他们也只有叹息。
凰虚道平静地道:“看起来,内城将在半天内沦陷。”
三河剑派之主李忠已经带着贴身卫队撤离,因为再留无益。
赵忠高道:“需要有人断后。”
凰虚道微笑:“我来吧。”
赵忠高眼神一横:“断后这种事情一向是由血戮营负责的。”
凰虚道露出得意的神情:“看来你似乎忘了,我曾经也是血戮营一员。”
赵忠高一时语塞。
他其实何尝忘记。
身旁的这红发男子,曾经与他并肩作战十年以上。无论是在与神堂交锋的平野,山贼肆虐的峰岭,豪族叛乱的城下,两人曾经总是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酒忠次与石数正却是互相对了对眼神。
“让我们来吧,这是三河最危难的时刻,我们深受门主重恩,正是捐躯之日。”
两人异口同声道。
凰虚道露出玩味的神情,打量着这两个青年人。
他看到了很多,比如看到了他们父亲的影子,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看到了如天神又如恶魔一般的先主留下的印记……
“那么,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凰虚道突然将声音提高了数度:“三河魂是什么?”
“襄阳郡处于南北要冲,无论是南人北伐,或者北人南下,都要经过此地。千年来的南北对抗当中,襄阳屡次经历战火,三河又是如何艰难生存下来,甚至发展壮大?”
两名青年人愣了愣神。
酒忠次慨然答道:“忠诚。为了忠义,不惜死战。”
凰虚道摇摇头。
“如果真的是忠诚的话,那么水野馆水信元又算什么?跟着水家一起背叛三河的那群豪族又算什么?连门主的大舅子也能叛变,要说忠诚,不太合适罢。”
酒忠次愣住,不知道为何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凰虚道还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那么,是团结?”石数正犹疑着问道,眼神却很清亮。他习惯于不将一件事情说死,但一向很有自己的主见。
凰虚道再次摇头:“因为粮仓被烧,就有大群领主带着部队遁回领地。这群人又哪里称得上团结二字?”
酒忠次不由不忿道:“如此说来,根本没有三河魂了。”
凰虚道又摇了摇头:“既然三河能够生存到今天,必定有其根本的东西。之所以不是忠诚和团结,因为这两件东西,太依赖于领袖和制度。不是总有先主那样英明神武的门主,门派核心也不是永远充满凝聚力。”
这话已经是在当众指摘李忠能力不足,但酒忠次和石数正却没有反驳。
“那么……是坚韧。泯不畏死、永不言退的坚韧。”酒忠次又道:“我们一个人,抵得上三个神堂的战力。”
凰虚道微微一笑:“劫营那一战你们也看到了,一向被轻视,被认为贪生怕死的豫西武士,在生死绝境下,一点也不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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