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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象就永远不会再看他。
如歌走到床边,弯腰将那双白底蓝面的鞋捡起来,自语道:
“这个也应该拿走。”
就这样,她拎着一双鞋,从战枫身边绕过去,走出了那间屋子。
走出了战枫的院子。
走到荒芜的荷塘边时,她将那双鞋扔了进去。
“当当当当!”
刀在案板上飞舞,土豆丝又细又均匀。
如歌满意地擦擦手,瞅一瞅神情古怪的薰衣和蝶衣,笑道:“怎么样,我的悟性蛮高吧,这切菜的功夫都可以到酒楼帮下手了。”
蝶衣皱紧眉头,小姐是不是被刺激到错乱了,几天来整日呆在灶房中,央求师傅们教她厨艺。刚开始师傅们哪里敢当真,只是敷衍她,后来见她果然学得用心,便也教得仔细起来。到如今,如歌居然学得象模象样了。
只是,她学这些做什么呢?
薰衣温婉地笑着:“是啊,手艺很好呢,如果出庄行走,简直都可以养活自己了。”
如歌心虚地一踉跄,呵呵笑道:
“薰衣姐姐爱说笑。”
薰衣似笑非笑:“希望如此。”
蝶衣狐疑地看着如歌:“小姐,你又准备离庄出走?”
如歌眨眨眼睛,不敢说话。
蝶衣瞪她:“我告诉你,如果你又一次不告而别,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薰衣叹息:“小姐,我们会担心你啊。”
如歌的眼睛湿润起来,她吸一口气,微笑着:
“放心,我不会悄悄溜走的,即使真的要走,也会告诉你们知道。”
蝶衣越听越不对,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在说什么?你难道……”
薰衣阻止她,对如歌道:“只要你想清楚,只要你觉得开心,我们都会支持你。”
如歌咬住嘴唇,感动道:“薰衣姐姐……”
蝶衣跺脚:“薰衣,你在乱讲什么!”
薰衣但笑不语。
如歌看看天色,突然想起来:“哎呀,我和爹约好了这个时辰喝茶。”
说着,她急忙跑了出去。
竹林中的石桌。
一壶新沏好的绿茶。
如歌为父亲将茶端到面前,安静地看他细细品饮。
烈明镜放下茶杯,抚着雪白的长髯,朗声大笑:“好!我女儿的茶艺有长进!”
如歌在石桌另一边坐下。
她托着下巴,望着父亲,低声道:“爹,都过去好几天了,你为什么不责骂我?”
烈明镜横目:“我的女儿,是我的骄傲!为什么要责骂?!”
如歌道:“在宴席中……”
烈明镜拍拍她的手,叹道:“歌儿,是战枫有眼无珠,你不用伤心。”
“爹!”如歌轻喊,“我当众违抗你,你如何毫不生气?”
烈明镜怔一怔,仿佛觉得她的话十分好笑:“你是我的女儿,我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又怎会生气?”
如歌垂下头。
“可爹是天下霸主,不能有人触犯了规矩而不受到惩罚,即使是爹的女儿。”
烈明镜虎目发威:“规矩就是我订下的,自然也可由我改变!”
如歌摇头:
“不可以因为我伤害到爹的威严。”
烈明镜打量她,忽然大笑:
“歌儿,你是否想出烈火山庄?”
如歌的脸腾地红了,不依道:
“爹!”
烈明镜抚须而笑,右脸的刀疤也慈祥起来:
“哈哈,我对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不了解!”
她凝视着他:
“爹,你允许吗?”
烈明镜长叹:“做爹的怎会舍得女儿离开身边啊。”
如歌失望地垂下眼睛:“不可以吗?”
烈明镜观察她。
“歌儿,你为何想出庄?”
如歌想一想,道:“没有人能够被保护一辈子,想要活下去,必须学会生存的本领。”
“还有?”
如歌一笑:“我在庄里不快乐。”
“一个人?”
“对。”如果跟着一堆丫头小厮,同庄里有什么区别。
“你可以吗?”
“如果不试,永远不可以。”
“世上远比你想得复杂。”
“您也是一步步走过来,打下这片基业。”
烈明镜突然发现女儿长大了,稚气逐渐消失,眉宇间的光芒强烈得让人无法忽略。
她不再是躲在他怀里撒娇的小丫头。
她要挣扎着用她的方式生活。
烈明镜沉吟。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接受一个条件。”
如歌思忖,会是怎样的条件?但转念一想,又深知父亲总是爱她极深,不是对她好的,决不会提出来,便应道:“好。”
烈明镜甚是欣慰,从怀中摸出一件火红的令牌,放进她的掌中。
“记住,你是它的主人。”
如歌是傍晚时分离开的烈火山庄。
她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两套衣裳、几块干粮和十几两银子。
她是光明正大从烈火山庄的大门出去的,没有送行的眼泪和叮嘱,只有蝶衣生气的表情和薰衣温婉的笑容。
烈明镜同往常一样,在大厅中听着众人向他禀报各地的情况。只是,在如歌踏出山庄大门的那一刻,振眉笑起来。
他的歌儿正在长大。
夜空很亮。
星星很亮。
如歌走在宽阔的草原上,眼睛很亮。
她没有去找客栈投宿,一路不停地走才到了这里。
吹过来的夜风,带着清冽的青草香,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让她宁静地深呼吸。她轻笑着,坐到草地上,放下包袱,躺下去,在青草上滚了两滚,有草屑沾上她的眉毛,有小虫撞上她的面颊。
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假寐。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
红色衣裳的如歌枕着双臂,在青色的草原上,仿佛已然睡去。
在这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忘记。
她是一个新生婴儿般的如歌,呼吸可以放得很慢,可以安静地睡去……
月亮露出了皎洁的脸。
满天星星闪烁。
如歌轻轻地睡着……
忽然。
象一阵飞雪,璀璨的光芒悄悄飘来,悄悄躺在她身旁,挨得她很近,调皮地笑着逗弄她纤长的睫毛。
痒啊!
如歌皱着脸,翻过身去不愿意醒,嘴里咕噜咕噜地呓语。
飞雪般的光芒飘过来,继续呵她的痒。
痒——啊!
如歌哭丧着脸抗议:“讨厌!”难道不知道睡觉的人最大?!是谁这样恶劣?!
睁眼一看。
她的下巴险些惊掉!
雪笑盈盈象夜的精灵,趴在她脑袋上方,娇美的双唇呵着她睡乱的发丝。
“是你?!”
如歌惊叫!
雪慵懒地白她一眼,手指将她的发丝绕啊绕:“人家说了要跟着你,为什么要把人家抛下呢?好没良心的臭丫头!”
如歌把自己的头发夺回来,无奈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跟着我会吃苦的!”
雪笑眯眯:“那你就跟着我好了,我会让你享福啊。”
“跟着你?”如歌的脸皱起来,“要让你再回青楼挂牌吗?还是算了吧。”
雪眼圈一红,泪水哗啦啦打转:
“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曾经卖身!你看不起我!”
他的哭声让如歌觉得罪孽深重,连忙解释: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雪抽泣。
“只是——”如歌胡乱说,“只是关心你,不想让你重操旧业罢了。”
雪忘记了哭泣。
他白衣如雪,笑容有让人屏息的幸福:“丫头,你说——你关心我……”
“是啊是啊。”只要他不哭就好,她的头都大了。
雪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星星微笑:
“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
如歌苦笑:“多谢。”
天哪,她怎样才能让他走呢?
雪仿佛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
他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暗道——
臭丫头,你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
星空如此美妙。
草原上的两人却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