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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芷突然想起来,昨夜里睡觉的时候,中途她渴醒了起来喝水,却发现窗子开的颇大。
内室里还烧着银丝炭,因为两人都有伤,烧的格外旺盛。平日里也只将窗子开个指头宽的细缝,免得人在屋里呛了炭气。但昨天这窗户,竟然开了两个巴掌那么大。
难怪她起来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凉。
“绿袖,昨晚你照顾的携芳,怎么会这么烫?”蕙芷还没有询问,佩兰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绿袖在内室的榻上和衣而眠,就先出声问道,表情格外有些不悦。
昨天绿袖刚好得了假回去府后的巷子里去看她老子娘,回来的时候她和阿蔓已经在屋里屋外忙活的人仰马翻,好容易绿袖接手值夜了,她又安排几个十二三的小丫头在外室里照看着。
姑娘自小就不喜欢自己住的内室人多,两重的拔步床,帐子外的一层也不让丫头们近身伺候,所以丫头们都喜欢来六姑娘院子伺候——不像四姑娘那般喜欢丫鬟们贴身伺候,夜里喝水都要喂到嘴边,虽说不是多大的事,可终究有些折腾人。
昨天内室就住了绿袖一个。六姑娘体谅携芳伤势重,没有让人将携芳挪走,六姑娘睡的一向安稳,绿袖只照顾携芳一人,并不能说有多劳累。
“我又要照看姑娘,又照看携芳姐姐,何况今早上因为玲珑要来,才把携芳挪到了那边。她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说不定是挪地方招了风才发的热呢。”绿袖见佩兰出声指责自己,嘟着嘴小声叫嚷,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佩兰心里的火气登时就上了脸,伸手用力点了她的脑袋一下,道:“携芳身上的伤这么重,一个不慎就可能性命不保!你说你照看姑娘,我且问你,内室的窗子怎么开的那么大?”
绿袖诺诺道:“我昨天回来也跑的累了,心想外面还有春和、惠风两人照看着,大约不查,睡实了…”
江采琼匆匆的到了,蕙芷迎了前去,斜看了绿袖一眼说:“你平日里就有些粗心大意,没想到如今这么不堪用。回头禀了母亲去,去静娴堂当个闲差罢了,左右不用伺候人!”
绿袖听了心急,噗通一声跪在了旁边,抹着泪儿道:“实在是昨日回去母亲病了,又跑到医馆买了药才回的府。原以为姑娘宴席回来没什么事,哪里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说着嘤嘤嘤地哭着。
蕙芷听她哭的心烦,声音陡然高了一个调儿:“我可有冤枉你?”绿袖连忙摇摇头,“既没有冤枉你,不过说几句气话,你就这般向我道委屈,声音这么大,传出去还以为我对你怎么着了!别挡着,携芳的伤昨天包的好好的,药也吃的及时,若是有什么差错,我一定严查不待!”
佩兰气呼呼地上前把她拉开来,一边说着:“不过是让你看个窗子,都能让人吹着风。该做春衫的时候了,你且回屋去裁布,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然后招呼着阿蔓将她送回自个儿屋里,又抱过去几匹布,让她裁。
绿袖哭啼着出了门,内室里这才安静了起来。
江采琼上前看了携芳的伤,又探了探她的头,取出匣子里的银针,稳稳地下了几针,新开了方子让人立马去熬,前后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将高热止住了。
“两个时辰内若是醒不了,再来寻我便是。”江采琼收拾好了药匣子,便要离开,蕙芷留她用了饭,两人又说了几句,才各自散了。
***
秦渊手捧着一叠书信趋步进了甘雨楼时,秦惟恩正在临窗的大书桌前看书。看见秦渊进来,头也不抬地问了句,“找到了么?”
秦渊眼神有些高兴,声音还是很沉稳地答:“找到了。”然后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去。
伶人红药进京前,曾在江南当过小倌,一度被别人买下私下养着。后来还赌债将他又卖了出去,被伶人管里的管事发现他不仅生了一张好皮相,还生了一管好嗓音,调教他唱曲儿,后来才辗转进了京。
他做小倌的时候就与青楼里一个叫青衣的卖笑的是老相好,后来二叔父大手笔买下这班伶人,又格外宠爱赏识红药,红药如此手头里阔绰了,托人将青衣从楼子里赎了身接到京城里,私下在京郊置了个两进的小宅院,隔三差五过去温存一番。
只是没想到青衣过惯了以前在青楼楚馆里的日子了,陡然间被人金屋藏娇,耐不住性子便成了一支出墙的红杏,后来那个小宅院趁红药不在的时候,俨然成了一个私寮,青衣又花钱买了几个漂亮伶俐的小丫头,跟红药说既能伺候她,又能陪伴让她不甚寂寞,红药手里的钱多了起来,给青衣的也就越来越多。
可终究纸里保不住火,红药知道了青衣趁他不在干的事情,大为恼怒,对青衣破口大骂,大打出手,最后竟然将青衣打死了。
闹出了人命,红药找了路子,将给青衣赎身的信件又换成了卖身的死契,这样一来,青衣就此变成了红药买的死契丫头,被他打死了也不怕官府上门。
这件事情红药做的十分谨慎隐秘,虽然生生打死了人,但身份悬殊,青衣又变成了“死契”,死在红药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然而红药手上还有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