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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感受到恩主当初面对邸文和家书,所发出的“岭外人心不复为朝廷所有”的痛心疾首和失色叹然了。
然而接下来出乎意料和令人错愕的是,作为他最主要的目标虚和尚,却是竟然发兵攻往安南都护府去了,据说是有朝廷大将曾衮据此光复交州而意图反攻岭西,然而他却是无能为力做些什么。
于是在左右为难的等候期间,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将目标放到,口碑和风评看起来更加贪恋财货美色权势,的现任草贼留守副使林言身上;
原本以为只是一手试探的闲棋而已,但不想从这位身上那么轻易就大开了突破口。有他身边那位“深明大义”的女子为内应,他很快就用带来的告身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又凭在恩主身边交涉往来游说的三寸不烂之舌,轻易说服了对方来配合自己的行事,这才慢慢打开了广州城中的局面;
进而以招安的前景和利害得失关系重新从城中一些旧日的头望人士当中获得更多的助力。由此,他也得以更加深入了解到了,关于这位人称“鬼和尚”“修罗僧”的还俗妖僧渊玄日常事迹点点:
这人来路不明,不过是一年多前才出现草贼之中的。虽然号称是还俗之人但却学识渊博而旁通门类,不仅擅长蛊惑人心的手段亦有治理和经营的本事。是以在草贼之中颇得威望而诸事皆仰仗之,遂得以成就一番气候。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此人得势之后依旧清俭的生活作风;除了食不厌精的口舌之欲外,妇人无所取,财货无所敛,更没有营治过居所和私邸、园林,也没有强取豪夺置办过任何的额外产业、田土;
哪怕是从地方豪族大户拷掠聚敛的一应所得,俱是供奉于军中,或又是花费在诸多修路筑堤垦田开渠的民生营造当中。此中情形如果放在如今的朝廷治下,那简直就是可类比前朝的卢怀慎、张曲江、刘士安之流,当世少有的清臣干城样范了。
因此,他在愈加警惕和感叹的同时,也有些无从下手而无可奈何起来;正所谓无欲则刚的道理。但此子不好奢事而善于经济民生,在日后和长远上所图只怕是更大,更多才是。
虽然此人日后必为朝廷之患乱,但是如今在草贼肆虐天下半壁而威胁东南财赋重地的情况下;也只能权衡利害得失之下,姑且舍小害而驱除大弊,顾得眼前的心腹大患而暂且放过将来的潜在威胁了。就亦如当年庞勋麾下小校诸葛爽的故事一般。
或许他唯一可以入手的地方,也就剩下对方与大多数草贼有些格格不入的野心和名声上的所求了。
现在,李翰屏终于等到了他功成归还广府之期,也得到了朝廷新任的安南都护兼静海军节度使曾衮,继西原蛮之后兵败身死的消息。他只觉得一时心中百感交集的矛盾异常,而又充满了悲凉哀伤之情,而整整一天一夜闭门不出,得以赋诗一首以抒心怀。
“南荒不择吏,致我交趾覆。联绵三四年,致我交趾辱。
懦者斗则退,武者兵益黩。军容满天下,战将多金玉。
刮得齐民疮,分为猛士禄。雄雄许昌师,忠武冠其族。
去为万骑风,住为一川肉。时有残卒回,千门万户哭。
哀声动闾里,怨气成山谷。谁能听鼓声,不忍看金镞。念此堪泪流,悠悠颍川绿。”
因为令他十分悲凉的是朝廷何时已然衰微到,只能任凭这些犯上作乱的草贼,来越俎代庖式平定地方和收复疆土;又无比哀伤的是仅仅在短暂光复之后,就陷没在交州的那些忠臣义士。
更感伤和忧叹草贼此番的征南功成,直接夺取和割裂了朝廷在南疆的大义名分;进而攫取其富产之利以赈济民生,令岭外百姓愈加不思国朝制度了。
而一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将要亲自面对的虚某人所造成的结果,怎么能不令他满心愤慨与无奈;却又不得不为恩主提出的朝廷大局着想,而须得继续与之虚以逶迤的周旋下去呢。
“李先生,春明楼已经到了”
在前方引路的巡禁队头目谦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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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城中的另一些地方,比如留守司的府衙后方,也有一些小心谨慎的身影分奔而出,进而在穿街过巷变装之后,又迅速消失在某一处的外郭城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