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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伐?听侬个能一讲,我还觉得侬有点面熟。让我好好想一想,在啥地方看到过侬呃。”杜学谦听昱霖这么一说,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摄影师。
“杜先生去过广州吗?”昱霖提醒了一句。
“哦,我想起来了,对呃,对呃,侬一提到广州,我就想起来了,侬是陆昱霖,是伐?”
“你是杜学谦。我没记错吧。”昱霖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
“啊呀,老同学,哪能嘎巧呃啦,居然在此地碰着侬了。”杜学谦跟陆昱霖拥抱在一起。
“来,老同学,我们到楼上去喝杯茶,坐下来好好谈谈。”
昱霖带着杜学谦来到楼上休息室,虎仔给两人端来了茶水。
“来,杜兄,请喝茶。啊呀,这一晃都已经十几年了。”
“是呃呀,都十几年了,没想到阿拉居然还能见上面,格个世界真呃是太小了。哎,侬不是叫陆昱霖吗?哪能改叫欧阳了呢?”杜学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欧阳锐是我的笔名,我在《申报》当记者。这家照相馆是我的副业。”
“侬哪能会来上海呃啦?我好像记得那屋里厢在广州是屈指可数呃有钞票人家呀,当时大家都称呼侬叫西关大少。”
“好汉不提当年勇,家道中落,也只能靠爬爬格子混口饭吃了。”陆昱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哪能会得变成格能呃啦?”杜学谦没想到当年的这位西关大少如今竟然如此落魄,好生奇怪。
“我爹的好几家工厂和公司都在广州大轰炸中被毁了。后来又有不少商家来讨债,我们就逃到上海来了,我也不敢姓陆了,就改姓我母亲的姓。”
“哦,原来是格能。我有数了,下趟公开场合我还是称呼侬叫欧阳先生。”
“谢谢杜兄体谅,你呢,杜兄,你在哪儿高就啊?”
“我现在跟了我重庆呃表兄一道做生意。”
“现在生意难做吗?”陆昱霖给杜学谦添了些茶水。
“格要看跟啥人做生意来。”杜学谦得意洋洋地喝了口茶。
“你在跟谁做生意?”昱霖斜睨了杜学谦一眼。
杜学谦笑而不答,陆昱霖便知趣地刹住话头,不再深究。
“看来,杜兄现在混得不错。”昱霖看着杜学谦满面春光,精神抖擞的样子,便奉承了一句。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杜学谦得意地打着哈哈。
“唉,想当年,我们都是怀揣着报国梦,意气奋发,斗志昂扬,想改天换地,没想到,最后都改弦易张,脱下军装了。”昱霖回忆起当年的时光,不禁感慨起来。
“当初是自家太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现在想想,当初要不是阿拉爷硬劲把我从军校里拉回上海,说不定我老早就变成炮灰了。”杜学谦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
“是啊,刀枪无眼,炮火无情。”
“所以我还是蛮感激我爷呃,啥呃报国之志,民族大义,都是瞎扯淡,哪能比得上真金白银实惠,昱霖,侬讲是伐?”
陆昱霖笑了笑:“看来杜兄的真金白银没少赚啊,杜兄,兄弟我现在手头紧,想跟着你也赚点真金白银,你可愿意带兄弟我一起发财啊?”
昱霖投石问路,想看看杜学谦的反应。
杜学谦哈哈一笑:“陆老弟在讲笑话了,侬此地呃照相馆刚开张,侬又在报社谋了一份差事,侬还会得缺钞票啊?”
“杜兄这是在笑话我,这照片要拍到猴年马月才能发财啊,靠我写文章赚稿费?那恐怕写到手断掉也发不了财啊。想当年,我也是不把钱当钱的主,没想到现在落魄至此,靠写文章谋生。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哎呀,老弟,侬也不必在我面前叹苦经,其实只要侬有格个胆量跟人脉,我杜某人也不是不肯带侬一道发财。”
“是吗?杜兄,你真愿意带我一起发财?”昱霖连忙身子前倾,似乎对杜学谦的回应很感兴趣。
“有钞票大家赚嘛,老弟,侬在军队里有没有认得呃人啊?”
“军队?杜兄是说,你和你表兄都是跟军队做买卖的?”昱霖睁大眼睛望着杜学谦。
“是不是吓瘫侬了。”杜学谦哈哈一笑。
“那倒还不至于,你提到军队,我想到当年在广州,跟我们一条街上的蒋光鼐将军,他以前是十九路军的总指挥。”
“蒋光鼐已经是过去时了,十九路军早就被撤销了番号。其实不一定是国民党军队,共产党军队也可以做买卖,而且伊拉呃生意更加好做。”
“这是为什么?”
“伊拉大多是需要药品和粮食,而且一手交钞票,一手交货,没有其他乱七八糟呃事情,不像国民党军队里,还要搞老多关系,还要喂饱那些手上有权呃人,否则,伊拉就会一脚把侬踢开。”
“是吗?国军这么难搞?”昱霖不解地望着杜学谦。
“就是呀,有个人,讲出来,侬也认得,伊现在可算得上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交关人都要巴结伊,我要不是跟我表兄呃关系,也难入伊呃法眼。”杜学谦喝了口茶,向昱霖透露道:“真呃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我也认识?你说的是谁啊?”昱霖没想到在重庆还有自己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