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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定初带着犬犬跟着曹太后走过了一道长廊,往右拐了几步,便走入了内侧,一道绣着花草虫鱼,日月星辰的屏风挡去了她的视野。
而屏风后是一张檀香木制的软榻,榻上睡着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这名女子应当就是王贤妃了。
“曾嬷嬷,让云王妃进来,曹太后就不必进来了。”
陡然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的声音如一阵飘渺的轻烟,又似春燕在呢喃,云定初从未想到,此女子即是先皇之妃,想必也应该有五十左右的年纪,可是,听这声音简直比十八芳龄的女子还要柔软好听啊!
“是。”
曹太后听了女子的吩咐,站在原地,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
“云王妃,贤妃娘娘有请。”
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老妇人,冲着云定初欣然一笑,做着请的手势。
定初皱起了清秀的眉头,此女子对曹媪氏有恩,但,曹媪氏如今已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之尊,尊贵的身份,娇柔的贵体,却为何在她看来,对里面躺着的女子惟命是从的模样?
思量着,她被曾嬷嬷领着已绕过了屏风。
入眼的,便是一抹躺在软榻上纤细柔弱的身体,女子不够妩媚,妖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弱,单从身段上看,觉得那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
一头乌黑如瀑布一般的长发轻泄在衣衫上,蜿蜒的弧度看起来很美。
她是侧着身子向里躺着的。
见她们进来了,便幽幽翻转了身子,就在那一瞬间,云定初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容貌,白肤白皙胜似雪,她自认为自己的皮肤已经够白净的了,可与此女子相比,她这肌肤便不算白了,在她的印象中,云雪鸢算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当然,由于云氏夫妇的大肆炒作,也把宝贝女儿炒作了天元皇朝的第一美人。
当然,从她魂穿过来以后,她看到的美人很多,先皇的几名妃子,包括苏后在内,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贵族之后有几个不美的?
可是,与眼前这位女子相比,所有的容颜全都黯然失色,难怪东陵芷江可以容忍她的倔强与脾气,恐怕在天元皇朝中,此女算是最得东陵芷江宠爱的。
青螺黛眉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披散于脑后,如一汪瀑布般蜿蜒直泄而下,缠在了粉红色衣衫料间,檀香小口,未涂任何颜色,那微微翘起的唇白中透着红,而鼻子小巧而挺直,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
此女子恐怕是从天上降下人间的精灵,根本五官秀气逼人,眼角找不到一丝的皱纹,除了眼窝有些发青后,根本很难看出她真实的年纪。
只是右眼角下有一颗红而圆发亮的颗粒,为她出色的五官增添了一些不完美的暇疵。
“定初叩见贤妃娘娘。”
单单只是看了此女一眼,云定初就觉得在天元皇朝,她是先帝东陵芷江生前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女人,又是如今登基为帝的意王养母,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让她在如今的天元皇朝举足轻重。
“咳……咳……咳……”
轻轻咳嗽了两声,王贤妃面孔微微有些泛红。
“云王妃,不必多礼,本妃让你进宫来,是想让你看看本妃这残破的身体,可还有救?”
见王贤妃如此直言不讳,云定初自然也不会与她绕弯子。正欲想走至她面前,不想她却别开脸,冲着她摆了摆手,“本妃这病太医说会传染,你还是别靠过来的好,就呆在那儿,曾嬷嬷给云王妃赐座。”
“是,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定初是医者,什么疑难杂症都瞧过,你这病,定初远远瞧了两眼,应该不是什么难治之症,不碍事的,待定初替娘娘把过脉后,开几剂药熬了喝了定就好了。”
王贤妃是否不太敢相信云王妃出口的话。
也许是觉得她在夸海口吧!众太医对她的病束手无策,替她把了脉后,个个皆摇着头,捋着胡须叹息,都说她这病太难治,有性命之忧。
尽管她一手带大的皇上找了好多的医者过来,替她瞧病。
可是,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听说云王妃医术高超,故而,她才抱着一试的心态,写了封信派人给北襄的曹太后送去,让曹太后将云王妃给请了来。
她知道云王妃医术超群,可是,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岂会几剂药就好了,哪皇宫里的太医们岂不全都是庸医,不用再在皇宫里混饭吃了。
见她不再固执,云定初走上前,弯下身子,替她把了脉,再卷起了薄薄的衣袖,雪嫩的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颗颗圆圆亮亮的红颗豆子。
“娘娘,定初可以看看你的身子么?”
“这……”
王贤妃似乎有些迟疑,古代的女子就是这样,如若是现代,看看屁股,胸脯,甚至是私密部份又有什么关系,她是医生,又不是流氓,再说她是女的,女的身体构造不都一样么?
大家长得都一样,又不能多出一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她在心里嘀咕。
“娘娘,定初只看看你的背部,膝盖,小腿,大腿,其他地方是不会看的。”
她把话说得十分的明白,深怕王贤妃误会了。
“嗯。”
为了早一些好起来,王贤妃点头同意了。
一一替她检查完毕,云定初一张脸慢慢就沉下去,再次替她把了脉,又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之后,她的面容上便笼罩上了阴霾。
“云王妃,贤妃娘娘要紧吗?”
曾嬷嬷也是一名忠心的嬷嬷,这么多太医都看不好,能没事么?
“娘娘,这儿疼吗?”
定初用手指捏握着她纤腰的地儿,温柔地笑着询问。
“酸痛,还有这儿也酸痛。”她自己捏揉着肩膀部,“脑袋也晕得厉害。”
云定初又让嬷嬷拿来了娘娘的便桶,仔细察看了她出恭的秽物,最后,有两个字的答案在脑子里呼之欲出。
“曾嬷嬷,圣洁偏殿暂时需要隔离。”
“什么叫隔离?云王妃。”
曾嬷嬷不太懂‘隔离’二字真正的含义,便急急问出了口。
“就是,把这儿例为禁区,任何人都不得随便出入,现待在宫中的人,更不能随便出去,吃的用的全部都得让人递进来。”
‘丁冬’一声,曾嬷嬷的心儿跳如雷鼓,颤着唇问,“云王妃,贤妃娘娘是不是得了很重的病?”
“天花。”
妈呀!老奴才吓得腿一软,差一点跪趴到地。
天花啊!主子患得居然是要命的天花,而好些庸医检查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探出病因。
见老奴才面色有些白,云定初赶紧出声安慰,“没事,幸好发现的早。”
曹媪氏站在屏风后,刚才里面的话自然是一字不漏飘入她耳里,当听到‘天花’二字时,她也被吓得忤在原地,脑子里翁翁翁地响着,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天花,谁都知道,是一种急性传染病,而且是很要命的那种。
曾经,有多少的人死于这种病症。
云定初说,呆在这圣洁殿的人一个也不难离开,怕她们把病毒带出去,再传染给外面的人,那样的话,整个天元皇宫将不堪设想。
那么,她也出不去了,只能待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云王妃驱除这场天降的横祸,想到这儿,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虚脱,脑袋眩晕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闷痛。
便无力地跌坐在了身侧的那把圆板凳上。
“太后。”
跟着她进来的宫女吓得尖叫出声,赶紧上前摸着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的症状。
深怕她也被传染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天花二字是令人谈虎色变,其实,这种病症在现代已经算是绝迹了,毕竟,现代科学十分发达,小孩个个都打了免疫功针。
云定初做梦也不会想到,她魂穿的古代来,居然会遇到一个患天花的病人,而且,还是天元皇朝举足轻重的人物。
见站在她身侧的曾嬷嬷似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过不停,她知道老嬷嬷是惧怕这来势汹汹的不治之症。
便就柔声安慰道,“曾嬷嬷,别怕,能治,贤妃娘娘这不算晚期,还能治,你去拿点酒过来。”
“好。”
不过眨眼,曾嬷嬷动作麻利地拿了一罐子酒坛递了过来。
“打开。”
“嗯。”
“是纯酿制的玉米酒吗?”
“加了一些蜂蜜。”
“不行,要纯酿制原始玉米酒,快点,嬷嬷,贤妃娘娘的病情不能耽搁。”
“是。”
老嬷嬷被云定初认真的神情吓坏了,将手中的酒坛扔回了原处,让宫女们赶紧去寻玉米酒。
由于是在皇宫,这种酒是不易寻的,一干奴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对了半坛过来。
酒坛罐子盖子打开,顿时,满屋子便飘弥着醇浓的酒香。
“舀半碗出来,快点。”
床榻上的贤妃娘娘似乎精神越来越不好,岂脸蛋的肌肤越来越红润,她的唇瓣渐渐干裂,纤长的睫毛微微地阖着,已经许久不曾讲过一句话了。
看得出来,她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楚,惊厥,晕迷,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酸痛,这些症状她全部都有。
怕出什么意外来,云定初赶紧冲着老嬷嬷道,“让娘娘将酒浆喝下去。”
“贤妃娘娘,请喝酒。”
曾嬷嬷将酒端到软榻前,连续恭敬地说了三遍,都不曾听到贤妃的半句回应。
“灌下去。”
“灌?”
听了这个字,曾嬷嬷像是吓傻了,她实在是太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名女医者,居然让她将酒给王贤妃灌酒,这若是以前,如若先皇在,岂要将她千刀万刮。
“快点,曾嬷嬷,你想娘娘没事吧,再迟一些,便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几字带着一定的神奇力量,曾嬷嬷咬了咬牙,心里嘀咕着,‘娘娘,别怪奴才,奴才这是在救你啊!“
曾嬷嬷战战兢兢上前,向着外面唤了两声,两名宫女唯唯诺诺绕进了屏风。
“咱们要替贤妃娘娘灌酒,你两个来帮忙一下。”
“是。”两名宫女虽一脸畏惧之色,可,最终还是不敢不从,曾嬷嬷宫中的一等嬷嬷,从身份上来讲,在这座圣洁偏殿中,身份仅次于王贤妃,又是王贤妃的心腹亲信,王贤妃又处于晕迷中,她们怎么敢不听曾嬷嬷的话呢!
有了两名宫女的帮忙,不到一会儿功夫,曾嬷嬷成功将碗里的酒喂进了贤妃娘娘的檀香口中,不过,只喂了半碗进去,王贤妃便有了反应。
全身滚烫如锅中滚腾的沸水不说,整个身体还抽搐得厉害。
像发了羊颠疯一般,除了嘴里不吐白沫外,整个症状真的与羊颠疯闲病人发病时一模一样。
“云王妃,这是怎么了?”曾嬷嬷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天啊!她在心里嚎叫,这该不会是天花晚期了吧?
“贤妃高热不退,脑子烧糊涂了,这种抽搐是正常的,你们快将娘娘的身体按压住,不能让她伤到自己。”
听了云王妃的吩咐,几个奴才不再着急,而是静静地按压着贤妃娘娘的四肢,果然,过了一会儿,贤妃但沉沉睡去,整个人十分的安静,甚至还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曾嬷嬷。”
见主子入睡了,曾嬷嬷如释重负,重重叹了一口气,用衣袖擦着额角的冷汗。
“云王妃,请吩咐。”
“隔一个时辰,再为娘娘喂一口白酒,直至明天清晨为止。”
“是。”
曾嬷嬷不敢询问她要去做什么,只能按照云王妃的吩咐去做。
云定初绕出屏风,见曹媪氏面色煞白,坐在凳子上发着愣,刚才的一幕,她全都听见了,也透过薄薄屏风观望了云定初拯救王贤妃的整个过程。
“定初,贤妃没事吧?”
“没事,太后,定初去配制一些草药,免除大家被传染的危险。”
“好,好。”
曹太后不断点着头,喃喃低语,云定初向她行了一个礼,赶紧就退出了那间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帝妃寝居。
她去院子里找了几株茯苓草,碎成了沫,再让宫女们熬成了汤药,她不清楚茯苓对此传染病症有没有免疫的功效,可是,她知道这药草,在这种关键时刻喝下总比没喝得好。
曹太后喝了熬制的汤药,心里舒畅多了,多年来,她呆在这皇宫中,小心冀冀,举步维艰,就怕一步走错,会让她谋算已久的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多年都熬过了,如若是栽在了这不治之症上,这么多年的苦岂不白捱。
在众人惶恐的心态中,薄薄的阳光驱散了空气里的浓雾,阳光在窗棂前不停地闪动。
“云王妃,不好了,不好了。”曾嬷嬷瞧见了贤妃满脸的红疹子,吓得面如死灰,嘴唇泛白,像是刚从水里飘过了一般。
她的嚎叫声将所有人全部叫醒,云定初赶紧从外间奔了进来,察看了贤妃娘娘的身体,脸,颈部,耳朵,胸口,肚腹,包括大腿,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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