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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把他带在身边。是著曾经请求老爹,你举我个孝廉吧,结果是仪把脸一板,你小子不够格!倘若我不在朝为官还则罢了,如今贵为刺史,不管是我举你,还是请求别州、别郡举你,都是徇私。你以为老爹留下一个任人唯亲的庸吏的名声,对你就有好处吗?
是著退而求其次,说老爹如今你资格也足够了,那就上奏朝廷,荫我为郎吧。是仪说着的什么急,我不趁着还在世多管教管教你,等我哪天一咽气,你入朝为郎,结果除了读死书外任嘛儿不会,家族的脸不都给你丢尽了吗?且等几年再说。
是著没有法子,只好呆在老爹身边安心生儿育女,做传宗接代的机器。好在他唯一的兴趣就是读书,自从是勋建了书坊,但有新书面世,曹操是要献的,天子也不能落下,至于伯父是仪,那是第三个需要考虑的。是仪府中,如今藏书不少,足够是著每日打发无聊时光。
且说父子伯侄四人久别重逢,执手相看,不禁喜极而泣。当即摆下家宴,由是著的妻子亲自下厨,为叔叔们整治了一顿家乡风味的饭菜,是著还把大群儿女全都领过来,给两位叔父磕头——是勋、是峻光见面礼就送出去无数钱。宴间闲话家常,是著对是勋说你才一儿两女,比我差远了,为了宗族繁茂,你得多生;是仪给是峻讲了一大套为官的道理,要他跟着七哥好好干;是勋、是峻一起劝是仪,您老来须人服侍,不准备续弦,那就纳几个妾室吧,是仪一指是著,说我愚儿佳妇自在身边,要妾做什么?
等到酒过三巡,终于说起正事儿来了。是勋这回不是空船来的,他也不知道得在广陵屯扎多久,粮秣物资不能总仰仗陈登啊——那年月地方保护主义也很严重,要是一直吃徐州、喝徐州的,即便陈登不说什么,徐州群吏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所以顺道载运了一些特产,打算先跟登州这儿卖了,再换装登州的特产,直接运往广陵。
是仪说这没问题,最近黄县商业发达,你再多的货我也吃得下,需要什么,三日之内,也都能给你办齐喽。完了突然一皱眉头,压低声音对是勋说:“宏辅,汝前定辽东,今又南伐吴会,位既尊而功又高,得无虑乎?”
是勋微微一笑,他明白是仪的意思,是怕自己功高震主,等到天下太平了,难免“兔死狗烹”之祸。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只要想深一层,就可知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越过的难关。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中国历史上类似情况是屡见不鲜啊,只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会发现往往掺杂着别的原因,并非“功高震主”四字所可以涵盖的。即以此语的源头而论,勾践杀文种,固然有其猜忌的一面,但也因为文种原不是越国贵族,他是楚人啊,还只混了一代,根基浅薄,那还不是说宰就宰了?晋有六卿,齐有高、国,后来还有田氏,鲁有三桓,再怎么震主,国君又敢动谁?
再说汉高祖刘邦,他之诛韩信、彭越,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杀功臣,而是杀异姓王。异姓王之祸,楚汉相争的时候见得还少吗?刘邦本人也是异姓王起家的呀。张良、萧何、樊哙、周勃,那些侯而不王的,你瞧他杀了几个?
说起来,过河拆桥,上房抽梯,兔死则烹狗,找不出别的理由来粉饰的,那就只有一个朱元璋了。可是明朝的中央集权已经发展到了顶点,而似老朱那般权力欲无限的皇帝,你也很难找出第二个来——连宰相干脆都不要了,君主直接掌控六部,除他以外还谁敢干?
就这年月,曹操敢杀未来可能前程远大,但目下还是个小孩子的周不疑,却未必敢因功高而杀大臣。再则说了,自己再怎么立功,那也比不上安坐中央的荀彧啊,天下还未定呢,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吗?
你瞧韩信要是不多次要挟刘邦封他为王,等天下平定后亦辞王而就侯,直接放弃军队,他再怎么能打,刘邦也找不着借口杀他啊。打天下的时候再怎么流氓,得了天下以后,刘邦多少也得要点儿脸呢,更何况曹操。
所以是勋没把是仪的话往心里去,当然也没有详细举例解释,而只是淡淡一笑,说伯父你放心,我会注意保全自己的。如今除长兄外,兄弟们皆已出仕,若等下一代长大成人,也皆为官,那我是家便可安如泰山了。
是勋是反感世族,但不代表他不会尝试着把是氏搞成个新的四世三公的天下之显姓——他的屁股早就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