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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
“有妻如此,不如无有!”
以这句话结束供词后,陈嫂大怒,开始对陈伯破口大骂,说他没良心,眼看这对冤家就要在堂上打起来。
张博大怒,正要让人将这对无礼的夫妻拉开,这时候,一直缄默不言,眼神在二张、黑夫之间来回观察,若有所思的陈平突然站了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兄长和嫂子面前,重重顿首道:“兄、嫂不要吵了,这一切,都是陈平的错。”
陈伯和陈嫂停下了互骂,看向陈平。
陈平抬起头,原本精明睿智的眼睛,已是泪流满面。
“平自幼就父母早丧,是伯兄、伯嫂一手将我拉扯养大。兄对我溺爱,让我不必下地力田,我想读书,兄便节衣缩食,为我购书,我想游学,兄便四处借贷,助我游学。十多年来,任劳任怨,没有半句重话。在平眼中,兄若慈父!”
陈伯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
陈平却摇了摇头:“这番话过去藏在心里,现如今,再不说,便来不及了。”
他看向嫂子,再顿首道:“伯嫂亦然,在伯兄看来,伯嫂平日里总是斥骂我不务正业,听上去很难听,但骂归骂,平身上的衣裳、鞋履,哪样不是伯嫂没日没夜一点点缝的?但凡有破损,伯嫂都是先斥我不珍惜,然后便立刻帮我补上……”
俊朗青年摸着身上满是补丁的麻布衣裳,动情地说道:“家中贫穷,只有三十亩薄田,生活不易,又摊上我这么一位不事产业的小叔,没有怨气,那是圣人!再说了,伯嫂骂我,归根结底还是为我好,怕我真成了无所事事的无赖儿。所以在平眼中,嫂若严母!”
这一席话,本来还对他满脸鄙夷的陈嫂,一下子端不住,她别过脸去,眼圈又红了,陈伯也叹了口气,没那么暴躁冲动了。
陈平接着道:“平视兄嫂如父母,兄嫂无子,又何尝不视平如亲子?但俗谚道,慈父慈母多败儿,兄已慈爱,若是伯嫂再不严厉一些,督导训斥我,陈平,恐怕真要成一废人了!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别说一句,就算是十句百句,陈平也得听着。所以兄长啊,你也不必赌气,为了那一句伯嫂无心的话,便要弃妻休妻。”
陈平指着自己肩头被麻绳勒出的血点,哽咽地说道:“平今日外出负柴,这才知道,兄嫂平日里的活有多重多苦。平在此指天立誓,自今日起,当自食其力,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不务产业,让全家重担,都压在伯兄、伯嫂身上!”
言罢,陈平第三次稽首,恳求道:“家之所以为家,便是夫妻笃爱,兄弟孝悌,少了一样,家何以为家?兄嫂多年相互帮扶支撑,可不能因为些许小事便骤然分离,平在此当着乡吏、父老之面,请求兄长收回休妻之言,也请伯嫂原谅陈平,回家来罢。”
“吾弟你这是……”陈伯没料到弟弟竟会当众劝自己复合,有些手足无措。
“小叔,你……你何必如此呢。”眼看小叔终于幡然醒悟,声称要为家里承担负责了,陈嫂也没有先前的委屈泼辣怨愤,反而有些心疼他。
这对冤家夫妻对视一眼后,虽然立刻移开了眼神,态度似乎略有松动。夫妻嘛,虽然平日里难免喊打喊杀的,可十多年下来,已有亲情在里面,床头打架床尾和。
陈平见二人被自己说动了,笑了笑:“还望兄嫂考虑考虑。”
而后他才起身,优雅地弹去身上的灰尘,恭恭敬敬地朝张氏兄弟、黑夫作揖。
“陈平家事,让诸君费心了!”
“世上没有什么比家事更大,若能在这将此事解决,那也是件善举,作为管教化的三老,本吏巴不得如此。”
张负的表情,已从最初对“盗嫂者”的不屑,变为惊奇,此时此刻,已是赞叹不已。
黑夫同样暗自击节赞叹,心道:“年轻时候的陈平,与我印象中的阴谋家形象的确相距甚远。虽然还看不出日后的姿态,但他对机会的把握,却极其敏感。那番劝诫兄嫂的话,看似动情说出,其实,每一句都在心里仔细雕琢揣摩过吧。”
黑夫看向已经不再势如水火的陈氏夫妇,再看向乡校门口,那些张大了嘴巴,目光从嫌弃变为同情、赞赏的乡党百姓,更觉陈平不俗。
“这场本该由我主导的,为他洗清冤屈的公审,到了这时候,竟成为陈平清洗乡人对自己恶劣印象的舞台?”
兄嫂纠纷,这本就是陈平招谗的根源,这小子,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矛盾的关键点,解开了那个结,谗言便不攻自破。
虽然没找到太多上场的机会,但黑夫却不忧反喜:
“这陈平,有点意思!”
……
PS:这几天连轴转太累,起晚了,饱睡一觉感觉恢复过来了,第二章在16点半。另外对陈平这个人争议很大,但七月的确是原原本本按照史记来写的,陈平,这就是个三折股为良医的典型,心怀宰天下的壮志走进社会,却被谗言和猪队友坑了好多次,终于黑化,等有空闲了,我会专门写一篇对陈平的评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