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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贵妃娘娘也站在皇帝面前来,两人跪在地上,一起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父皇(陛下)乃天子,这点小病,很快就能治好的。”

    “万岁不过是自古帝王对长生不老的期许,事实上哪有人能长生不死?为父这一生,到这个节骨眼上,方才知道,当年我父皇为何执意要在正当壮年的时候舍弃帝位,让我成就霸业,为了这个位置,父子兄弟阋墙,这皇位一天不确立,不知还会有多少腥风血雨。”

    皇帝躺在榻上,眸色幽幽的看着穆寒清与贵妃娘娘,听到这话,两人心中皆已有数,不过穆寒清却表现得很淡然,倒是贵妃娘娘显得有些亢奋。

    “父皇,儿臣定会寻遍名医为父皇治病,适才在朝堂上,四哥说得不无道理,儿臣这便去将灵兮接回来,她定有办法替父皇治病。”

    原本,穆寒清是不希望将灵兮牵扯进来的,可依他对玄德皇帝的了解,他如此语重心长的话,也未必就是真心实意,指不定就是想要套穆寒清的反应。

    不得已,他不得不提及灵兮。

    “灵兮……朕要许久未见她了,却不知她在山中可好?”皇帝的心里是苦涩的,他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被人下毒,而几乎所有人,都将他生的希望,交给了灵兮,可偏生灵兮却被他杀了。

    他,无疑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

    可是这样的苦楚,他却不能发泄出来,不能对穆寒清表现出丝毫的破绽,一旦穆寒清知道事情真相,他想自己只怕会死得更惨。

    “她现在身子骨好多了,儿臣正好也想接她回来,养了大半年,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我们也该给皇家开枝散叶了。”穆寒清的话,带着一丝惆怅,他的惆怅恰到好处的表明了他对失去那个孩子的惋惜。

    说起那个孩子,玄德皇帝与贵妃娘娘皆是黯然,那个原本不存在的孩子,对他们而言,却是真真实实的遗憾。

    “陛下,您适才说……”

    “母妃,儿臣觉得有些饿了,烦请母妃去让人准备些食物可好?”穆寒清打断了贵妃娘娘的话。

    贵妃方知自己适才差点就说错话,她战战兢兢的看着皇帝,等着他如何反应。

    玄德皇帝拍了拍自己的腿,对贵妃娘娘说:“去将文公公叫进来吧?”

    “诺!”听到皇帝的话,贵妃娘娘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生怕生出变数,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父皇……”穆寒清的话又被玄德皇帝打断,他看着穆寒清说:“朕这一生都在放纵你们兄弟斗,一轮轮的厮杀中,父皇唯独对你各位恩待,父皇也只希望,父皇做的这些决定,都是正确的。”

    “儿臣觉得父皇不必如此着急,父皇正值壮年,立太子一事,可等父皇身子骨好些了在说。”虽然玄德皇帝一直阻止,但是穆寒清还是开口了。

    玄德皇帝笑了笑说:“若是别人,都盼着朕快些立太子,你倒好,反而让朕不要着急,老七有些事情,把握好尺度是最好的,太过分的去强调,反而会让人生疑。”

    穆寒清在心里嗤笑,老东西,自己的儿子都算计伤害,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你活着的意义就只为江山?

    那,孤王便要让你看看,你的江山是如何毁灭的!

    “儿臣失言了!”穆寒清不解释,坐回原处继续办公。

    少时,文公公手执拂尘踩着小碎步出现在内殿,他一一进门,便行叩拜之礼,对玄德皇帝说:“陛下召奴才何事?”

    “你速速准备好笔墨诏书,朕要立诏!”玄德皇帝说。

    听到玄德皇帝的话,文公公的眼角抽了抽,心里却在思量,这是要立什么样的诏书?

    “速速去准备吧?”见文公公没动,皇帝又喊了一声,文公公连忙回话,起身时,文公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端坐在桌案上的穆寒清,总觉得事情与他有关。

    穆寒清虽然知道文公公在看着自己,但他目不斜视,全然没将文公公放在眼里。

    文公公离开大殿后,并未按照皇帝的要求去准备东西,而是着急的去到皇宫一处僻静处,用红绸绑在一棵大树上,静静的等在一旁。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从大树上闪身下来。

    “哎呀呀,吓死咱家了!”文公公没料到那人会忽然出现,吓得直拍胸口。

    那人冷冷的看着文公公道:“何事?”

    “陛下让咱家去准备诏书,看样子要立穆寒清为太子,咱家无法阻止,你们自去想办法去吧!”说罢,文公公便要走。

    那人冷冷的用剑挡住文公公,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文公公脸色瞬间便苍白如纸,他指着那黑衣人说:“你们想过河拆桥?”

    “你?你顶多就是一个小卒子,如今大势已成,自然要弃车保帅。”那人冷笑着说。

    文公公咬着牙道:“难道你们觉得,咱家出事你们能独善其身么?”

    “长顺街七十号已经在殿下的控制范围内,你要是不想那里的人死,那便乖乖的揽下这个活,要不然殿下生气了,只怕通州那边……”

    “你们……”文公公眦目欲裂的看着那黑衣人,恨不能饮其血吃其肉。

    可是,那黑衣人手里寒光森然的剑,提醒着他,他可以拼命,可长顺街那里的人,却是他不能失去的。

    “回去,按照我说的办,你的人我们非但不动,还会好好安置,殿下已经拨了五万两白银,只要你将事情办成,他们便可以带着银子离开盛京,随便去哪里生活都可以。”黑衣人先是甩了他一耳光,接着又给他一颗糖。

    文公公绝望了,他闭了闭眼说:“你们若是敢不守信用,就算化作厉鬼,我也会回来找你们。”

    “耽误了殿下的大事,你连做厉鬼的权利都没有!”那人说罢,便藏身到大树上去了。

    文公公咬咬牙,连忙去库房取了东西,朝勤政殿走去。

    勤政殿。

    见他拿着朱砂等用具前来,玄德皇帝便让贵妃娘娘将他扶起来。

    朱砂、印玺、诏书、狼毫一应俱全之后,玄德皇帝提笔……

    刚要下笔,便听见门外有人禀告:“陛下,叶太傅的大公子,翰林院从四品侍读学士叶景均求见,他说有要事要禀奏陛下。”

    叶景均?

    穆寒清与玄德皇帝同时抬头看向门口,均不知叶景均为何会此时出现在皇宫,更不知他是怎么能通过层层的守卫出现的。

    不过,玄德皇帝还是放下毛笔,淡声说:“让他进来吧?”

    叶景均进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龟奴,那龟奴看见皇帝,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没敢靠过来。

    “微臣叶景均求见陛下!”叶景均拉着那龟奴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

    玄德皇帝淡声问:“你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官吏为何独自带着个小厮前来求见朕?”

    按理说,正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觐见的。

    “微臣知道微臣僭越了,可是这事情太大了,微臣不得不大胆妄为一次。”叶景均将叶文山的腰牌递上来,主动承认自己偷了父亲的腰牌。

    哼!

    玄德皇帝冷哼一声说:“你倒是坦诚,那你倒是说说看,看你的大事,值不值得朕饶你一命?”

    “诺,微臣所要说的,是关于陛下中毒一事?”叶景均小小的一个石子,在玄德皇帝心头激起千层浪。

    玄德皇帝坐直了身体,急切的问:“你知道是谁干的?”

    “是,微臣是在百花楼喝花酒的时候,偶然得知的,原本微臣是不想告发的,不过食君之禄,微臣不愿陛下被人蒙蔽。”叶景均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玄德皇帝急切的说:“朕要知道,是谁给朕下的药!”

    “是……是……是……是文公公!”叶景均还没说话,他身边那个龟奴却吓得跪在地上,如实招来了。

    看见这一幕,穆寒清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以叶景均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揭穿文公公?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那文公公听到那龟奴举发,故意做出很气愤的样子说:“你这混蛋,敢在陛下面前诟病咱家,看咱家不打死你?”

    “文公公,在陛下面前,你口出讳言,还要行凶,难道你当陛下不存在么?”叶景均冷声说。

    穆寒清看了文公公一眼,又看了叶景均一眼,总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退下,听他怎么说?”玄德皇帝冷冷的看着文公公,眼神幽冷得吓人。

    文公公见玄德皇帝全然对他置之不理,吓得跪在地上哀嚎:“陛下,这人定是那叶景均故意找来构陷奴才的,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奴才怎么可能对陛下下毒呢?”

    “朕让你退下,听他说!你当朕说的话是耳旁风么?”玄德皇帝大怒,抓起手边的砚台便朝文公公砸过去。

    砚台砸在文公公额头上,文公公瞬间就血流如注,他捂着额头,却不敢喊痛,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接着说!”皇帝不动声色的对那龟奴说。

    龟奴被玄德皇帝的举措吓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穆寒清神色冷冷的看着那人,叶景均见他看着那人,连忙对皇帝说:“陛下,他就是个小小的龟奴,面对陛下还有贵妃娘娘和七殿下这样尊贵的人,许是激动,还请陛下给他一点时间,龟奴陛下是不会胡乱发脾气的人,你大可放心的说。”

    听了叶景均的话,那龟奴似乎真的就不紧张了,他恭谦的跪在地上说:“陛下,奴才是白百花楼的龟奴,昨夜一个人去喝花酒的时候,同楼里的姑娘说他是宫里的侍卫,他说陛下中毒了,他知道是谁下的毒,他害怕被杀灭口,便要离开京都,那位官爷是楼里的常客,说离京之前要去看看楼里的姑娘,那姑娘听了他的话,吓得不轻,便将他灌醉了,套出了文公公的名字,然后将他关押在楼里。”

    “去将人给朕带来!”皇帝说罢,冷冷的看着文公公,这时文公公却忽然闷着头朝门外跑去。

    叶景均连忙欺身上去抓住文公公,玄德皇帝见状,大喝一声:“禁军何在?把这逆贼给朕拿下!”

    “陛下,奴才什么都没做,求陛下开恩啊?”文公公哀嚎。

    玄德皇帝冷冷的看着他说:“你什么都没做,那你跑什么?”

    “奴才……奴才……”文公公忽然跪在地上猛磕头:“陛下,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啊,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穆寒清见状,连忙用意念对千城说:“千城,你去百花楼找找看,有没有一个禁军被关押在里面?”

    “诺!”千城虽然疑惑,但是还是朝百花楼掠去。

    皇帝抄起手边的茶盏恨恨的丢过去,文公公原本就满脸血,现在被热茶一烫,更是茶叶与血水流了一脸,看上去何其狼狈?

    “枉朕厚待于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阉狗。”玄德皇帝厉声骂道。

    “求陛下开恩,奴才也是被人胁迫的,要不然奴才也不至于如此啊?”文公公的眼泪跟茶水还有血水混在一起,简直触目惊心。

    玄德皇帝问:“你说,是谁指使你的?”

    文公公下意识的看了穆寒清一眼,穆寒清看过去时,他立刻防备的躲开。

    那一瞬间,穆寒清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算计的人。

    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慌,只冷眼看着他们。

    玄德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文公公看穆寒清时,眼里的畏惧,他冷冷的朝穆寒清看过去。

    “你们这出大戏倒是拍得不错,竟有这么多人不要命的陪着演?”穆寒清冷冷的将眼神看向叶景均。

    叶景均见状,将错愕和不安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忽然扯着那个龟奴的衣襟问:“那人可曾提起七殿下的名字?”

    “不曾,他就说了文公公一人的名字?”那龟奴已经吓失禁。

    玄德皇帝愤怒的将手中能丢的东西朝穆寒清丢去:“你给朕闭嘴!”

    穆寒清微微侧身,躲过了玄德皇帝的那些东西,他淡淡的看着玄德皇帝说:“父皇觉得,儿臣有什么必要杀父皇?”

    “为什么没有?七殿下不是告诉奴才,您要替王妃报仇么,说陛下狠心派人去杀王妃,殿下失去心爱的女子,便要让陛下陪葬,所以殿下用王妃研制的毒药来杀陛下,让陛下无药可医,这些话可都是殿下同奴才说的,难道现在殿下想独善其身么?”

    文公公的话一出,皇帝与贵妃娘娘俱是一震,贵妃娘娘是惊讶玄德皇帝竟悄悄杀了叶灵兮,而玄德皇帝是震惊,自己如此秘密的事情,竟被人知晓了。

    而穆寒清,他冷冷的看着文公公问:“谁同你说七王妃殁了?”

    “哈哈哈,果然你们皇家的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你给我金银财宝,许我家人高官,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却想将罪责推给我,穆寒清我告诉你,这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你与我往来的证据,我全都保留着,就是害怕你会出尔反尔。”

    文公公从怀里掏出一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跪着交给了皇帝。

    贵妃娘娘见状,连忙拉着穆寒清跪在地上说:“陛下,清儿怎么可能会毒杀陛下呢?他是陛下引以为傲的儿子,是陛下一生的骄傲,陛下已经要传位给他,他没理由要鸩杀陛下,求陛下明察。”

    “老七啊老七,朕最开始就知道,那叶灵兮一定会让你变样,所以才命人杀她,为的就是让你安安心心的继承皇位,可是没想到你竟在朕身边安插眼线。”玄德皇帝指着穆寒清,已经气得呼吸不顺畅。

    穆寒清扬天长叹一声,用悲切的眼神说道:“父皇,您可曾想过,为何会在您即将立诏的时候,蹦出来这样一群人,轻易的指证儿臣下毒杀您?若是您一怒之下杀了儿臣,那谁是最终的受益人?”

    这……

    皇帝先入为主的以为,穆寒清会因为灵兮的事情而杀他,可是穆寒清说的话,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禁军,将这一干人等都关起来,着大理寺少卿调查,在朕断气之前,查不出来全都得死!”玄德皇帝怒气冲冲的推翻了案上的东西,愤然离去。

    贵妃娘娘接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她紧紧的搂着穆寒清,悲切的说:“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清儿你……”

    “母妃,查叶景均,一定要好好查,他们家的人都有问题!”穆寒清安抚贵妃娘娘的时候,便悄然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

    贵妃娘娘会意。

    禁军上前来,淡声道:“七殿下,烦请您跟我们走!”

    穆寒清起身来,走到叶景均旁边时,叶景均嘴角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他故意躬身,悔不当初的说:“景均若是知道此事与殿下有关,绝不会将此事捅到陛下这里来,还请殿下保重!”

    “叶景均,待本王出来时,便是你叶家上下死无葬身之地之日!”穆寒清说罢便走了。

    因为叶景均是举报人,所以他没有被关押起来,他拍了拍衣衫,拱手让行。

    灵兮暂居小院。

    不知怎么回事,正在同叶筱筱母女裁剪小孩衣衫的灵兮觉得莫名心慌,眼皮也老是跳个不停,好几次都被针扎出血。

    “你怎么了,心绪不宁的?”叶筱筱问。

    灵兮摇头说:“我也不知怎的了,心里慌慌的!”

    “你要是不舒服,便去休息休息,不要弄了!”二夫人道。

    灵兮笑了笑说:“二娘,我没事,我可能是昨晚上被宇馨灌多了酒,还没缓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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