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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利了,他又想起了我来了?哪里会有那么便宜的事。”
“齐军还没有前来救赵,”长史司马欣说道,因为赵国收留田角的问题,田荣也和赵国闹僵了,所以一开始章邯也没有坚决反对王离围攻巨鹿,甚至还有点嫉妒他说不定能捡到个便宜。楚怀王号召天下诸侯救赵后,除了燕国以外,刚刚复国的韩国和魏国也都出兵响应楚王的号召,顿时秦军的压力就大起来了,幸好齐国依然按兵不动。秦国和楚国连番恶战,双方都疲惫不堪,要是齐国再加入战场,怎么看秦军都完全没有胜算:“现在只有楚军前来,如果他们内乱一场的话,说不定不会来打我们,说不定我们能全身而退。”
章邯冷着脸看着司马欣,项梁死后他朝也盼、夜也盼,就盼着楚王和项氏好好火并一场,没想到最后楚王和项氏各退一步,根本没有打起来。
幸好楚王和项氏的矛盾也没有完全消除,从楚军北路军诡异的行军路线来看,章邯觉得主将宋义和次将项羽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给对方拖后腿上,明显是谁都不想对方立功赢得威信。末将范增这个人章邯也有所了解,和宋义一样是楚王派或者说是想从项氏手里挖走权利的那派,有这个人相助章邯觉得宋义还是能稍占上风,但又拔不掉根深蒂固的项氏。司马欣之前就和章邯说过,眼下秦军能盼望的最好结果就是楚军继续内斗下去,齐国人也不要来,这样秦军说不定还能虎口拔牙,从强大的联军眼皮底下夺取巨鹿。
“想得太美了,”章邯对司马欣说道:“宋义、项羽他们都是不想让对方立功,不是他们自己不想立功,他们一旦分出胜负,肯定会立刻来攻打我们。我们不但要把希望寄托在楚军内斗分不出胜负上,还要指望齐人永远不要来,就是齐、楚都不来,还得提防燕、韩、魏里面又有人想效仿信陵君……要一直这么走运下去的同时,王离还能攻下巨鹿坚城……”章邯边说边摇头:“实在是太凶险了,我秦国数百年来,就没打过这么凶险的仗,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退兵。”
“不可。”司马欣和满屋的将领一起惊叫起来。
“我知道。”章邯不耐烦地说道:“王离叫我过去,就是想让我把‘退兵’这两个字先说出口,”章邯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头遥望着巨鹿的方向,悠悠地说道:“王离现在肯定也是心虚了,但他又不想承担退兵的责任,可他不想承担,难道我就想吗?我章邯可是有妻儿老小的!他不说,我也不说,我也不会先退,要是我退兵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退兵了。“
就在这时,一个朝歌使者按时赶来,他带来的除了巨鹿平安的消息外,还有章邯密切关注的楚国南路军的动静。
“哈哈哈哈。”看完朝歌使者的报告后,章邯放声大笑:“刘邦确定往南边去了!”
刘邦的军队可能有五千之多,如果这支楚军逼近白马,摆出渡过黄河的姿态,那么朝歌和邯郸都会险象环生。而且章邯还担心,一旦刘邦与项羽汇合,他们兄弟二人的实力就会压倒宋义、范增同盟,就算实力上稍微差一点,但以刘邦、项羽兄弟的能耐,章邯觉得他们武力解决对手的把握还是蛮大的。
“或许不是好事,”一个郎中说道:“如果刘邦跟着向北来了,武城侯就是再不情愿,也得退兵了,我们就能回到安全的关中了,现在武安侯多半觉得还能在巨鹿附近再赖下去,或许会盼着楚军因为某些原因退兵让他能够安全地攻打巨鹿……武安侯和少府手中的军队是朝廷最后、最大的一支军队了,现在处在这种险境不是国家之福啊。”
“那你想怎么办?”章邯瞪着这个郎中,喝问道:“难道你要提议退兵吗?”
“不,”那个郎中面色煞白,连连摆手道:“臣也有家小在关中啊,怎么敢忤逆朝廷?”
“那不就得了。”章邯不再搭理这个冒失鬼:“现在刘邦退兵了,我们的后路安全了,王离不退兵就让他顶在前面,要是他撤围了那就是他先退兵的,我们只是负责粮道安全,前军都退了我们也退朝廷不会责备我们的。”
军议结束后,司马欣私下找到章邯:“刘邦如果南进骚扰宛城、洛阳一带可怎么办?”
山东的诸侯不清楚,秦军的小卒也都不清楚,但少府章邯和长史司马欣可清楚得很,现在关中也已经空虚了,甚至都无法给章邯和王离补足士兵。要是秦廷的注意力被刘邦吸引走,那章邯和王离能够得到的粮草和兵员补充就会愈发不足。
“那样朝廷或许会命令我们退兵,那我们就更没有责任了。”章邯答道。
“再派人回咸阳,再给丞相那里送份大礼。”在司马欣离开前,章邯又叫住他:“这才是当务之急。”
……
“大将统帅三万大军,路上的拖拖拉拉就不说了,现在都已经到了巨鹿城外一个月了,全军都到了,依旧按兵不动,大将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楚军的会议上,项羽一如既往地对宋义开炮了。
“这是楚国的军队,不是你项氏的私兵!”宋义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问问这里的人,有几个想跟着你去冒险?”
随着宋义和项羽开始争吵,下面的望族也跟着吵成一团,在彭城的时候宋义背后有怀王,足以抵消项氏的威望。可现在宋义和楚王分开无法借用楚王的权威,就有不少望族开始倒向项氏了,幸好还有两成左右的望族附庸范增,不然宋义吵架的嗓门都快没有项羽大了。
早在抵达巨鹿之前,项羽就屡次提出要帅一支军队作为前锋出发,可宋义担心项羽会趁机摆脱自己的节制,所以坚决不同意。结果就是楚军全体团在一起走,磕磕绊绊地走了十几天才抵达巨鹿附近。
而抵达巨鹿后,项羽和宋义的分歧就更尖锐了,宋义死活也不同意放项羽远离主力自立一营,更不用说给他独自领军的名义。而且宋义的策略也很明确,那就是坚决不进攻,只要威胁王离的后侧保证他无法全心全意的攻打赵国就行。
宋义的如意算盘现在人人都明白,那就是等秦军后援不继自己退兵,然后楚军再衔尾追击——现在秦军局势险恶是人人都能看明白的,只要旷日持久地拖下去,不愁孤军深入的秦军不退兵,那个时候秦军只剩下一些后卫部队,宋义就有把握在压制项羽的同时还能战胜秦军,到时候宋义利用救赵的功劳进行一些分化拉拢,就能进一步削弱项氏的实力。
既然有这种稳妥的办法,宋义是说什么也不肯发起进攻的,无论是让项羽立功了,还是被项羽暗算了,都属于宋义无法承受的失败。现在对宋义来说,楚军与秦军相持是利在持久,他与项羽相持也是利在持久,既然两方面的大敌都是利在速战,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他主动出战。
今天的争吵和往常一样不了了之,看着项羽怒气冲冲地离开,宋义一派的人脸上都浮现出笑容——只要项羽无法达到出战的目的,那他就只能坐视时间的流逝。
……
“刘邦依旧没有回来,”项羽轻叹一声:“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项羽环顾众人:“看起来,我只能答应范增的条件了。”
“范增?!”众人闻言无不大吃一惊。
“是的,”项羽点点头,众人这种表现让他感到很满意,他对一脸惊骇的项伯说道:“就是要委屈叔父了。”
“委屈我什么?”项伯一脸愕然的问道。
“我本想让叔父升一升,去当令尹,”项羽笑道:“现在恐怕得把这个位置给范增了。”
“不妨事,不妨事。”
“既然和你们说了,那大家就开始准备吧。”项羽对核心族人和心腹门客们说道:”让儿郎们把刀剑磨好,我们要武力解决宋义。”
“等等。”项伯突然叫起来:“稍等。”
“叔父有什么疑虑?”项羽转头看着项伯。
项伯迟疑了一下,对项羽说道:“我们私下说说可好?”
“叔父就在这里说吧,”项羽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里都是自家人,难道叔父还怕有人会去向宋义告密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项伯叹了口气,只好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宋义是大将啊,若是你联络好了范增,我们把他驱逐了不就好了,范增也是深得大王信任的。”
“让他回去向大王诉苦?”项羽摇摇头:“还是让大王再次任命他为大将来讨伐我?不,他活到头了。”
“啊,”项伯脸色大变,颤声问道:“你要杀了大将?”
“当然,”项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都要动武了,不杀他怎么收场?”
“他是大将啊。”项伯显得更加惊恐了:“没有大王的命令就杀大将,这是犯上啊。”
“只是卿子冠军,不是什么大将。”项羽笑道。
“卿子冠军,众将皆受其节制,这就是大将啊。”项伯争辩道。
项羽依旧摇头:“他没有战功威望,大王也知道,所以只能给他卿子冠军,不管看起来多么像大将,他其实都不是,名不正则言不顺。”
项羽的话引起一片低声的赞同声,接着他继续对项伯说道:“我都想好了,等杀了宋义,我就要求大王封我为大将,那样我杀宋义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项伯瞪着项羽:“大王怎么会答应这种事?”
“怎么不会答应?”项羽反问道:“这里是楚国的全部精锐,九成的望族都在其中,对面就是大王恨之入骨的强秦,大王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军心瓦解,导致他击秦的大业受到威胁?”
见项伯还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项羽宽慰道:“放心吧叔父,大王心里只有‘击秦’这两个字,为了这个目的他什么都能退让的,放心好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后,项羽不给项伯继续反对的机会,再次环顾族人和家臣,众人都俯首应诺。
换了身不引人注意的衣服,项羽神不知鬼不就地混进了范增的营地。
“听说你的义兄没跟来?”见到项羽后,范增似笑非笑地说道。
“黔首果然都靠不住,既贪婪又愚蠢,被宋义一吓唬就跑了。”项羽面不改色地在下首坐定后,对着主位的范增拱手道:“先叔父武信君在世的时候,就说楚国的人才里,就是范大夫最有见识,一直交代我要好好跟范大夫的学点本事。”
“过奖了。”范增口中谦虚,脸上似乎一点儿也不相信。
“这事千真万确,叔父还对我说,要我像对待父亲一样地对待范大夫。”项羽站起身,对着范增就是深深一拜:“以后我就称呼范大夫为亚父吧,在众人面前都这么称呼,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对范大夫的尊敬。”
说完项羽就拜倒在地,范增急忙跳起来,伸手去搀项羽起来:“鲁公,这可不敢当。”
“亚父,”项羽已经换了称呼:“不管亚父同意不同意,以后我就只会称您为亚父,这是先叔父的遗愿。”
项羽年轻,力气又大,范增几次使劲都没能把他搀起来,最后只好点头同意:“好,那老夫就愧领了。”
“亚父。”项羽这才坐起来,对范增说道:“我的想法是,我来当大将,而亚父呢,就委屈下作令尹,怎么样?将来等我当上了相国,那亚父就是大将。”
见范增还有些犹豫,项羽毫不犹豫地又添上了一条:“以后楚国的军队,我指挥七成,三成归亚父指挥,怎么样?”
说完项羽就信心十足地看着范增,片刻后范增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听说刘邦没有渡河后,范增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不过在项羽到访前,范增可绝没有想到项羽居然出了这么大的本钱收买自己,远远超出了范增自己设想的开价,更别提范增可以同意的底线。
“那么宋义,亚父打算怎么办?”项羽问道。
“我们驱逐他,”对这个问题范增早有腹稿:“然后由老夫上书,说他迟疑不进,丧尽了军心,请大王另贤良——我的人加上你的,就超过一半了,剩下那些看风向的也肯定都会支持我们,就是现在支持宋义的,到时候也会拥有很多倒戈。大王看到宋义众叛亲离,就是为了击秦的大业也不会再支持他。”
“那要是大王下令,由亚父来做主将,怎么办?”项羽问道。
“你是次将,宋义被驱逐了当然就该轮到你了。”范增答道。
“我是问,如果大王命令亚父为主将,那又该怎么办呢?”项羽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那实际上也是你做,”范增答道,见项羽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范增叹口气:“那我就上书给大王,请求退位让贤。”
见项羽仍是一言不发,范增泄气地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把宋义抓起来,然后亚父去说服他,和你一起上书给大王,请求大王任命我为大将,那北路军的主将自然也就是我了。”项羽说道。
“直接向大王请求任命你为大将?”范增有些吃惊地说道。
“是啊,”项羽点点头:“亚父,三成的兵权,还有令尹,不值得这一封书信吗?”
范增又想了想,狠狠一拍桌子:“好吧,就由老夫来上书,可是老夫可没把握说服宋义,他一定会恨我入骨。”
“无妨。”项羽很痛快地说道:“那还请亚父早做准备,要制服宋义是不可能不见血的。”
范增沉吟了一下:“给老夫几天时间。”
“好,那我先回去了,我会再派人来和亚父约定具体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