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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庄主……”几名侍女极为恭顺地应了一声,轻步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大门!
葛荣又呷了一口茶,目中射出几缕深邃无伦的光芒,罩定冉长江,平静地道:“冉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冉长江微微一笑,道:“庄主终于承认我是南朝的特使了!”
“其实,冉兄是萧衍的金牌密使,我早在多年前就知道了。”葛荣淡淡一笑道。
冉长江的脸色一变,叹道:“葛庄主果然厉害,我朝皇上的确没有看错人!”说着立身而起,从怀中掏出一函,又道,“这是我朝皇上给庄主的密函,望庄主过目!”
葛荣悠然道:“请冉大人帮我拆开也是一样,萧衍既然相信你一定会将密函交给我,就是对你信任,便已肯定你不会背叛他,那么你知道密函的内容也没什么关系了。”
冉长江脸上显出一丝为难的神情,吞吞吐吐地道:“可是……这……这是我朝皇上的亲函呀!”
“若是萧衍信不过你,我又如何可以相信你能成就大事?冉大人还是亲拆之后,再交给我吧。”葛荣神情极为平静地道,看不出其内心的一丝喜怒。
冉长江知道,葛荣绝对不可能会亲拆信函,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能不处处提防。他之所以不亲自拆函,是怕信函之中夹有极为厉害的毒药之类的。所以,先叫冉长江以身相试,说穿了,就是不能完全相信冉长江。
冉长江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拆开信函,掏出一张黄绢,黄绢之上似乎还印着一个极大的印迹,显然为南朝皇帝萧衍亲用的玉玺所盖。
“葛庄主请过目!”冉长江有些无奈地道。
葛荣并不伸手去接,只是以目光轻扫了一遍,这才爽朗地笑道:“冉大人,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请坐!”
冉长江一呆,惊疑地问道:“这密函还请庄主收下!”
“冉大人放在桌上吧,我自会处理,现在冉大人可以直说了。”葛荣不置可否地道。
冉长江无奈地将密函放于桌上,目光直盯着葛荣,沉声问道:“葛庄主可曾想过经营更大的买卖?”
葛荣神色不变,问道:“何种买卖为大呢?”
“天下苍生,万里江山!”冉长江毫无顾忌地道。
“这些投本似乎太大了些!”葛荣故意一皱眉道。
“以庄主的财力、物力,再加之人力,不是没有大赚的机会。”冉长江笑道。
“可这却要担上多大的风险呀,也可能会输得一败涂地!”葛荣故作犹豫地道。
“庄主应不是一个害怕输的人。”冉长江淡然道。
“冉大人太抬举我了,没有人会不害怕输得一文不剩,穷日子我的确过怕了。”葛荣笑道。
“那庄主是不想做这一桩生意罗?”冉长江意味深长地道。
“嘿嘿,那要看这桩生意有几分胜算,有几成好处,否则,也只是徒劳为别人赚了大钱,自己却落得囊中羞涩,相信谁也不会傻得去做冤枉生意!”葛荣也意味深长地道。
“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不过,我倒想知道庄主的好处和胜算是如何计算的?”冉长江欣赏地问道。
“这个好说,其实,我也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至少老本不能亏,其他的一切都好说。坐庄的,讲究的便是这个主权,所以有天门吃天门的说法,若是到后来,主权被别人捏着了,我只挂个空头庄家,自然是不行的。”葛荣淡淡地道。
“这个自然不会。眼下的形势,不用我说,想来庄主比我更清楚。北魏的局面之乱,已到了无以复加之境,若是错过了这次做买卖的大好机会,只怕庄主会大为可惜,甚至会抱憾终生,不知庄主认为如何?”冉长江淡然道。
“眼下,想做这桩生意的人举不胜举,为什么萧衍却要来找我呢?只怕萧衍的眼光这次不太准吧?”葛荣反问道。
“我朝皇上的眼光定不会有错,以庄主的沉稳,谋定而后动的架势,就已经不是其他的商家所能相比的。而庄主所占之处,又极尽地利人和,不选庄主又能选谁?庄主说了,做生意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不亏本,选准合伙的对象这一点也是极为不简单的一件事,当今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商家有庄主这么靠得住。”冉长江诚恳地道。
葛荣大感好笑地道:“萧衍之意不是在于买卖,而是存有渔夫之意,其实在我们之间也根本不用如此。”
冉长江的神色微变,干笑道:“庄主误会了。当然,若说我南朝无所图,那只是一句谎言,皇上又何必大老远让我跑来呢?是游山元水吗?但北朝白骨成堆,哪有江南的自然山水好?做渔夫当然是好,可却很难让人心甘,而庄主也肯定不会傻得去做那鹬蚌,说这种话,只会徒伤感情……”
“哈哈,冉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婆婆妈妈的,我是一个生意人,你既然大老远和我谈这宗大买卖,也不妨先开出价来,好让我盘算一下可不可以接受。若是能够接受的话,咱们就此成交;若不能接受,生意不成人情在,我依然去做我的生意,萧衍仍然去做他的皇帝,如此而已,岂不直截了当?”葛荣也有些微微不耐烦地道。
冉长江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嘿嘿一笑道:“庄主快言快语,那我也不用拐弯抹角了。”心中却暗骂葛荣老奸巨猾,打开始便一直装糊涂,而这一刻却把责任推给他,不过却是有求于对方,也不敢反驳。
葛荣却暗笑,忖道:“妈的,当初就是你害得风儿投奔军中,才会引出如此多的祸端,若不是你,风儿也许不会死,此刻,老子如此对你,已经是你上辈子积德了!”
“我朝皇上希望庄主能在魏境登高一呼,再对北魏这个烂摊子填把火,把它煮烂,只要庄主肯站起来,我朝皇上愿意鼎力相助。”冉长江果然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道。
“萧衍倒是很看得起我,可是,这种造反的大逆不道之事,我一个商人如何敢做?北魏虽然此刻已经穷于应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不能成事,岂不连累了我那遍布天下的生意?此刻的我,已经有用不完的钱,要什么有什么,又何必去冒这个无谓的风险?”葛荣冷冷地回应道。
冉长江并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道:“若是庄主仍然要如此说的话,那就当是冉某和我朝皇上看错了人,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就算我能够劝动庄主,相信这种被人勉强才能作出决定的人,也不会真的有什么斗志,那样岂能成就大事?我看我也不用白费心机,浪费口舌了。打扰之处,就望庄主不要怪罪。”
葛荣一愣,却没想到冉长江居然会如此说,不由得笑了笑,道:“此刻,我才真正相信冉大人的诚意,刚才有所得罪之处,望原谅。冉大人,请说说你们皇上有什么相助之计划呢?也就是说如何助我成事?”
冉长江脸上露出一丝欢颜,见好就收地道:“只要庄主一起事,我朝愿供应铁甲金戈,更会为庄主供应大批的粮草与攻城之设备,同时,我朝也可纷扰北魏边境,以分散魏朝兵力,不知庄主以为如何?”
“哦,那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方法保证能够供应到位呢?要知从南朝入关北上,所经之地不下千里,沿途关卡,只怕你们的铁甲金戈尚未抵达冀境,就已经被北朝所截,那倒变成了助他们来打我了。”葛荣淡然道。
冉长江毫不犹豫地道:“相信葛庄主有能力控制天津沿海一带的海岸,庄主这些年来,对沿海的经营和运作想来已是蒂固根深,操作起来也定会方便得多,只要庄主任意控制了一个海岸,我们的装备就可以自这海岸运至冀中,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水路行至,可知道要绕行多远?而且航道颇难以控制,你们有足够的把握,能够送到?”葛荣疑惑地问道。
冉长江淡然一笑,道:“海上航行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南朝亦是地大物博,又多渔米之乡,靠水生活之人比北朝多得多,就是南方海边的渔民,也经常会出海捕鱼,这些人,只要稍经训练,都会成为极其优秀的航手,这一点还请庄主放心。若说骑兵,南朝或许不如北魏,但说到水战,北魏却难以比及了。”
葛荣不由得悠然一笑,道:“我相信南朝的确是有这个能力,萧衍果然还是一个极有雄才大略的人。的确,也只有我才能够以最好的方式配合他。”
冉长江望着葛荣那自信的笑容,心头一阵感慨,他很明白葛荣话中之意,但事实也的确如此。对于别的起义军,萧衍想助也助不了,而葛荣确实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这使他对葛荣充满了信心。
“你……你们认识?”颜贵琴惊诧无比地问道。
从门口行进的正是客栈老当家颜礼,只不过,此刻那满面风尘的脸上显出一副欢喜的色彩。
“你居然还没有死?真是叫我大感意外!”颜礼显然是欢喜至极地道。
“阎王不收,只好又逃回阳世,看你的样子,也快进阎王殿了。”杨擎天毫无约束地欢笑道。
“本来以为你在阎王殿等我,我才会急着要去报到,这一刻,你仍在阳世,我怎舍得去面对黑阎王呢?”颜礼大步行到杨擎天的面前,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搭在杨擎天的肩头,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们之间那种感情的真挚和实在。
杨擎天的双手也有些颤抖地搭在颜礼的手臂之上,脸上满是惊喜而激动的神情。
两人的表现只看得颜贵琴和那年轻人摸不着头脑,大感奇怪。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颜礼话语激动得有些颤抖地念道。
“是呀,一晃十几年,十几年呀,真是不短哪!”杨擎天的老目中竟然显出一丝晶莹的泪花。
“可你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不是吗?”颜礼欢颜道。
“可这世道已经变了,这江湖变了,你我都老了!”杨擎天有些感慨地道。
“哈哈哈……”颜礼快意地一阵大笑,声若裂帛,良久才止,道,“管它世道变了,江湖变了,我华阴双虎却是没变,这不又重新聚到一起来了吗?管它世事沧桑,能活着就是好事!”
“是呀,人未死,情难了,世无常,恨不变,我们是应该庆幸了。礼敬,快,见过少主!”杨擎天感慨之际又想起了什么,忙道。
颜礼一愕,奇问道:“少主?”
杨擎天放开颜礼的手臂,向那立于一旁的年轻人一指,有些激动地道:“这位就是念伤少主!”
“大公子!”颜礼骇然惊呼,瞬即又变得无限惊喜,在众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扑通”一声长跪在地,恭敬地呼道,“老臣颜礼敬叩见大公子!”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那年轻人显得也有些手足无措地急忙扶起颜礼道。
“公子,这位就是当初主人身边八大家臣之中与属下并称华阴双虎的颜礼敬!”杨擎天欢天喜地地向年轻人介绍道。
“颜叔叔,这些年可辛苦你了,我常听杨叔提起你,却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你!”那年轻人这一刻也显得无比激动地道。
“琴儿,快来参见少主!”颜礼向一旁呆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颜贵琴慈祥地喝道。
颜贵琴显得有些茫然,什么少主呀,什么自己的爹爹又成了什么华阴双虎,还叫什么颜礼敬?这些年来,她自小就习惯了被别人当做主人看待,此刻又突然冒出一个少主来,那可是多么别扭的事情。这刻对颜礼的呼喝竟无动于衷。
“这是你的女儿吗?想不到都这么大了。”杨擎天高兴地道。
“是呀,我自从杀出重围之后,就娶了妻子,我要将这仇恨继承下,将来即使我死了,也有个人去报仇。只不过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主人的下落,对琴儿疏于管教,本事没学到两成,惹的祸却不少。”颜礼说着,又向颜贵琴喝道:“琴儿,还不见过少主?!”
颜贵琴见颜礼如此严肃,也不敢拂逆,极不情愿地向那年轻人行了一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叔不用如此!”那年轻人说着忙向颜贵琴还了一礼。
“少主不必顾忌,主人当年有大恩于我们,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这一礼受得!”颜礼认真地道。
“爹!”颜贵琴有些微怨地呼道。
颜礼这才记起以前从来都没有向女儿提起过自己的身份,也未论及过去的事情,不由得笑道:“琴儿,稍后爹再向你解释。”这才握住杨擎天的手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用颜礼这个名字在此地做生意,我想,只有客栈和酒楼茶座过往的江湖人士最多,这样就可获得更多主人的消息,谁知道这一待就是十八年。是呀,十八年的确已经够长的了。”颜礼说着,忍不住又向那年轻人多打量了几眼,叹道:“真像,真像当年的主人!”
“老三,立刻去准备酒宴,把这里整理一下,我要为少主与老故人接风洗尘!”颜礼豪爽地道。
丁老三这才从惊愕迷茫之中惊醒过来,唯惟诺诺,却存着满腹的疑问。
“爹,呆子怎么办?”颜贵琴记起依然躺在地上的呆子,不由问道。
“呆子?他怎么了?难道又犯病了?”颜礼——颜礼敬奇问道。
“不,是我制住了他的穴道!”杨擎天答道。
颜礼敬有些惊奇地望着他,不解地问道:“是你制住了他的穴道?”
“不错,这小兄弟很可能与主人或黄海有关联,刚才我唤起了他的记忆,使他病态复发,我这才制住了他的穴道。”杨擎天解释道。
“他会和主人有关系?”颜礼敬惊讶地道。
“刚才我见他出手,所使的武功与黄兄弟的武功及主人的路子极为相似,才会猜测他与主人有所关联,这之中的详情,我们以后慢慢再谈吧。”杨擎天解释道。
颜礼敬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颜贵琴,却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向那年轻人恭恭敬敬地道:“少主你先请!”
“颜叔别客气,家父此刻不知行踪,这十几年来都没有与他老人家见过面,或许他老人家并不知道我仍活在世上,颜叔你就叫我念伤好了,否则只怕小侄承受不起。”那年轻人微微有些伤感地道。
颜礼敬也不由得勾起旧恨,感慨地道:“天幸少主仍能够活着,看来苍天还是有眼的,万恶的尔朱家族,总会有败落的一天!”
“普天之下,能够与尔朱荣为敌的,恐怕只有爹爹一人,只是这些年来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去年传说他曾在大柳塔杀死了破六韩修远,而且弟弟也曾在那里出现过,可是等到我们赶到大柳塔之时,他们早就走得不知所踪,犹如空气一般从江湖中消失了,四处都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四人行至后厅,客栈中的众人早已将桌椅摆好,本来因为别人闹事而躲避起来的杂役和小二全都行动起来。颜礼回来了,无遗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客栈的人手也不算少,行动起来极为便利。虽然饭菜犹未做好,但四人却已备上了一杯香茗,众人点起巨烛,使得后厅亮如白昼。
“少主不用心急,相信很快就会有主人的行踪……”
“叫我念伤吧!”那年轻人打断颜礼敬的话道。
颜礼敬一呆,向杨擎天望了一眼,杨擎天忙笑着道:“以后礼敬就叫大公子好了,也不用称呼什么少主了。”
“好,那我今后便唤少主为大公子。”颜礼敬笑道。
那年轻人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便被杨、颜二人拉到上席落座了。
“这……”
“这应该是由大公子坐,主人不在,大公子在我们的心目中就已经是主人了。”颜礼敬打断年轻人的话道。
颜贵琴如苦闷葫芦一般,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只得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闷不吱声,今天的事,的确让她摸不着头脑。
颜礼敬拍了拍颜贵琴的肩膀,笑道:“你在生爹的气吧?”
“女儿哪敢?”颜贵琴不置可否地道。
颜礼敬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爹知道,这十几年来,爹从来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是爹的不对,可是那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我便把整件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