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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愿大师有些难解地问道。
“我对这圣舍利的过去根本就不曾知道,也非我家三公子交给我的。在我南行之前,根本就不曾想过绝情就是我家三公子,对于他是否成为毒人,只是稍稍有些怀疑。所以,在我的印象之中,圣舍利应该不会与他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即使圣舍利在他身上,金蛊神魔在将三公子炼制成毒人之时,定也能够察觉圣舍利的存在,岂会还能够留给三公子?不过,这颗圣舍利倒的确与三公子有一种极为默契的巧合。”铁异游淡淡地道。
“此话怎讲呢?”了愿大师神情极为认真地道。
铁异游吸了口气,淡淡地讲了一个连了愿大师都觉得玄异莫名、更不明所以的经历。
原来,那日在朱家村和唐家村为蔡风选好了河神庙的地基之后,所有的人全都投入了忙碌之中,而铁异游却独自返城。
天气极好,到了黄昏之时,集市仍未曾散去。时值莫折念生的大军败退,附近的战况极为和缓,因此,各镇上的村民也便很迟才罢市。
铁异游回到镇上,一路思索着绝情那几卷药典之上的笔迹,以及那种超凡入圣的武学,心中始终涌动着对黄海的思索,他也很难理解,绝情如此年轻为何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那种踏浪而行的绝世轻功,若非有深邃难测的功力,绝对无法达到绝情那个样子。即使当年的黄海也不会达到如此境界,所以对于绝情的真正身份,铁异游感到很可疑。
思忖间,一阵争吵声惊醒了他,却是卖鱼的柳叔与他的儿子愣三。这两人平日里与铁异游还算熟络。
柳叔正拉着愣三,劝说道:“儿子,你不能杀它,说不定真是河神爷的坐骑,你若杀了它,河神爷一怒……”
“爹,你尽听陈三瞎说,什么河神爷,全都狗屁!鱼就是鱼,我就不信它还会变出个什么花样来。”愣三不服气地道。
铁异游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却知道愣三是个极为倔犟之人。
“咱们河里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鱼,我活了这几十年,也还是第一次捕到这么一条……”
“我们好不容易才捕到它,已撕碎了我们几张好网,若不杀了它,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爹,你别拉我,如果没人买,我就将它剁成一块块卤着吃。这种大鱼,卤着吃最好。”愣三倒也不愣,打断他爹的话,一把掀开几片大棕叶。
铁异游也大为心惊,他眼里出现了一条极大的鱼,竟有七八尺长,被绑在板车之中,鳃旁还渗出几缕血丝。
“哇——柳叔,你们怎么弄到这么大的一条青鱼?”铁异游禁不住打了声招呼道。
“哦,是尤大夫,你来得正好,愣三不听劝告,定要将这鱼剁了,你来劝劝他吧。”柳叔似发现了救星般向铁异游呼道。
“怎么了?这么好的家伙没人要吗?”铁异游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诧地问道。
“本来要买的人很多,可是后来被陈三那小子从中搅和,说这是什么河神坐骑,谁吃了它谁就要被河神责怪,谁就要倒霉一辈子,因此所有人都不敢买了。直到这刻还没有着落,只好将它剁了自己吃了。”愣三愤愤不平地道。
“陈三说得也没错呀,咱们河里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大鱼,即使有大的,也不过三五十斤重,可这条鱼却足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重,我这么几十年来别说是第一次见过,就是听也是今日才听到,想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大的青鱼。这定是河神的坐骑,若是我们杀了它,岂不是得罪了河神?”柳叔反驳道。
铁异游曾在南方生活过许多年,像这么大的青鱼倒也是第一次见到,但比这大的鱼却是没少见,特别是在海边,这种大鱼更是司空见惯,也不以为异。况且,他今日在唐家村和朱家村见众人要为绝情立河神庙,对这河神之谈,只是一笑置之。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不屑一顾地对待那神婆了。
“什么得罪河神,这家伙冲破了我三张好网,差点把我的渔船也弄翻了,顶多只能是个水怪、妖物罢了,我们岂能便宜了它?我倒要让陈三看看,我吃了它的肉,会不会有什么事。”愣三倔犟地道。
“柳叔,不用着急,这鱼就是鱼,与河神什么的根本搭不上半点关系,也不必担心什么。朱家村和唐家村正在立河神庙呢,河神我见过,他还让朱家村和唐家村和好了呢!你们不如拿着这条大青鱼去祭祭河神,若是他的坐骑,就还给他;如不是他的坐骑,也算是对河神积德,如此岂不是更好?”铁异游笑着道。
“什么?朱家村和唐家村和好了?这怎么可能?”柳叔和愣三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不相信是吧?那你们到两村走走便知道了。”铁异游笑道。
“是呀,河神我见过,好年轻,可以踏着波浪行走,可以飞来飞去,连箭矢都射不到他,那可真是神呀!”一旁突然插出一个声音来,却是一个刚从朱家村回来的人。
“德山,你真的见过河神?”柳叔和愣三怀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我怎会骗你呢?朱老太爷和唐老太爷也相互握着手含笑而逝,人们还分不开他们的手呢!河神就让两村之人做一个大棺材将两人合葬于唐家村的祖山之上,当时的情况可真是激动人心呀!可惜你们没看到河神的英姿。不信你们可到唐家村和朱家村去看看,那不就知道了?”被称做德山的汉子充满仰慕之情地道。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不等到朱老太爷与唐老太爷葬后再回?”愣三疑问道。
“明日河神庙就动工了,我是回来把我家里的人全部叫去,好积点阴德,将来河神保佑我多生几个儿子。”德山认真地道。
柳叔和愣三相视望了一眼,又望了望铁异游,自语道:“看来还真有这么回事。”
“自然是真有这么回事了,尤大夫说得没错,我看你们捞到这条如此大的青鱼,八成是与河神有关,明日不如送去祭河神好了。”德山认真地道。
“尤大夫在这里正好,明日就让尤大夫带你们去好了,听唐家村人说,尤大夫与河神关系极好。”德山又补充道。
“是吗?尤大夫怎么不早说呢?”柳叔似乎怨责道。
“现在说也不迟呀,河神的确与我关系还行!”铁异游笑道。
“那明日就由尤大夫帮忙,与我们一起将这条大青鱼拿去祭祭河神好吗?”柳叔有些渴望地道。
“如果你爷儿俩愿意的话,我也不妨为你们跑一跑。”铁异游极为轻松地道。
“那太好了!明日一早,我就来喊你老人家。”愣三也欢喜地道,显然他对铁异游极为信任。因为铁异游以尤一贴之名在城中行医,知名度极高,人缘也不错,愣三对他向来是礼敬有加。
翌日,愣三果然一大早就来喊铁异游了,可当铁异游和柳叔及愣三三人赶到唐家村时,绝情竟已走了,村中人虽然极为惋惜,但谁都没办法。知道绝情走了的只有姜成大和姜小玉两人。当众人知道绝情走后,已经没有办法找回了。但众人对铁异游和柳叔送来的巨大青鱼却极感兴趣,这些小村庄中人近百年来都没见过如此大鱼,即使是村中年龄最大的老者,也是如此。这下众人可真将大青鱼当做是河神赐的,而且送来的如此之巧,与河神庙选址的时间相吻合,更与河神显法是同一天。这使得村人更加确信河神的存在,甚至有人怀疑,唐家村和朱家村之所以不和,定与这条大青鱼有关,这数代来,朱家村和唐家村都不能和睦相处,就是这条大青鱼在作怪,而河神一显身,一施法,这青鱼精就被人所捕,可见河神是多么神通广大。
这条大青鱼倒真似有数百年的年龄,也不知道它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怎么也不会老死,一条青鱼能够活这么久的确是罕事和异事。
鱼能有这么长的寿命的确少有,而青鱼更是少见,除非是异种。因此这些人的怀疑和推测似乎也真是有理有据,像模像样。说到最后,就是铁异游也差点相信这条青鱼就是一个十足的异物,是使得两村不睦的罪魁祸首。于是两村之人全都到场,还有许多由附近村镇慕名而来的乡邻,参加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大祭典。
由神婆宣读祭词,一阵乱跳之后,村中之人推选出由河神最亲密的人姜小玉操刀杀鱼,以示众人对河神的一种敬意。可是姜小玉却从来未曾沾过血腥,因此不敢杀,后来就推铁异游操刀。
铁异游却没有这般顾忌,他操刀的手法之高明,当然不是这些村人们所能想象的,就连那剁了几十年肉的屠夫也自叹不如。铁异游竟将这条大青鱼的鱼刺整条给擦得干干净净,青鱼之肉,一块块地堆在神案之上。这种将鱼刺完整地脱落之技的确神乎其神。鱼肉全部被割下之后,只剩下一具完整的鱼骨架子。这前后的过程,只不过用了几口茶的时间,而在铁异游剖开鱼腹时,却发现了一异样的东西,在鱼血之中依然亮晶晶的,似乎与血腥格格不入。那东西大如鸡卵,刀剥之不破,以铁异游的眼光,知道这绝对是颗异物,也就在众人毫不知觉的情况之下,将其纳入自己袖中。由于铁异游的动作的确很快,众人只见到血肉横飞,而不知铁异游到底出了多少刀,也不知道铁异游自鱼腹中得到异物,他们甚至根本不知这异物的存在。
铁异游神奇的刀法,的确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唯有姜小玉和姜成大在昨日见过铁异游的武功,并不惊讶。
铁异游当时并不知道鱼腹之物是什么东西,只是回到家中,在典籍中才发现这颗鸡卵大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真元或是什么内丹之类的,而是像佛经中记载的圣舍利。但他却难以想象有这么巨大的舍利,更不明白这颗不知名的东西怎会藏在鱼腹之中,难道这真是一条青鱼精?后来他在绝情走后的第十天,就离开了小镇,再入中原。在这十天中,铁异游传了姜小玉一些基本的用药方法。姜小玉因与绝情在一起十多天,每天都上山采药,加上铁异游稍作指点,也对医道粗通皮毛。铁异游在临走之前,又将姜小玉介绍到另一位老大夫的门下。
当铁异游赶到江南建康时,绝情说黄海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萧衍的皇宫之中,而铁异游知道黄海的师妹叶倩香乃萧衍的妃子,就直闯入西宫,从叶倩香的口中得知黄海已经出宫,同时也得知蔡伤的存在与魔门的消息,于是他就潜入了平北侯府,最后探听到绝情会去洛阳刺杀蔡伤的消息,就匆匆赶到了洛阳。
铁异游在讲到南行建康之时,省去了与叶倩香见面的一节,因为叶倩香叮嘱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当年铁异游与天痴尊者有些渊源,而又是黄海至交,与叶倩香自是极熟。
了愿大师听完这些,也大为惊讶,不明所以,他也想不到圣舍利怎会出现在鱼腹之中。
铁异游从怀中掏出那鸡卵般大小的晶块,问道:“大师所说的圣舍利,就是这一颗吗?”
了愿大师眼中露出一丝虔诚之色,双掌合十,认真地道:“这正是我祖师伯留下的圣舍利。”
“真是奇怪,它怎会藏在鱼腹之中呢?”铁异游大惑不解地嘀咕道。
“老衲也想不明白其中奥妙所在,但这的确是圣舍利,不会有错。”了愿大师眉头微皱,不明其中缘由地道。
其实,不要说他们想不明白,就是任何人都会想不明白。当日绝情坠入河中,由于在河中弄散了莫折大提头上的发髻,使得那藏于头顶的圣舍利掉入河中,而那条大青鱼正是嗅到血腥才追上来,可当快追上绝情之时,绝情却被姜小玉与她父亲救起,而那颗圣舍利却被大青鱼吞入腹中。
要知道,圣舍利乃佛门至宝,即使任何普通人物都会感觉得到,而动物的嗅觉比之常人却是更胜一筹。更何况那条大青鱼的确也是种异物,竟也知道圣舍利所蕴藏的天地灵性,因此就毫不犹豫地将之吞入腹中,才会使得人们难以置信。那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之中的前因后果……
葛荣以衡水为中心,顺着滏阳河向两端扩展,起义军的队伍有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葛家庄的秘密高手更是四处出击,狙杀、暗杀朝中命官,使得起义军附近的各城中每个稍有声势之人,都人人自危。更可怕的,却是那些被鼓动的百姓,乱子天天都有。
游四可能算是极忙极忙的一人,葛荣每天处理的事情太多,很多都忙不过来,游四便为之打理,为之代办。在义军之中,游四的确已成为了中心人物,而薛三和裴二却负责安排各路高手刺杀的事件。
杜洛周的势力也似乎是越来越猛,已于数月之间,就攻下了七八座城池,几乎可以垄断北方的路段,但杜洛周却绝不会对葛荣与北方通商的关卡有任何阻挠,那样对谁都不会有好处。更何况葛荣此刻的声望大增,就因为借给西方万俟丑奴五千担粮草,而且两人此刻已经同气连枝,合力抗敌。在所有义军之中,也只有这两路义军可以迅速相互援助,尽管两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只是迟早的问题,但却不是眼下。
在表面上,或许杜洛周与葛荣之间平静得很,但只要稍懂局势之人,就会知道事情绝不是如此简单,即使葛荣与杜洛周自己也都清楚明白这之中的利害关系。
杜洛周需要南下,而葛荣正是他南行的最大障碍。当年曾有刘备借荆州之史,葛荣岂会如此大方地放开城门让杜洛周的大军大摇大摆地南行?若是葛荣不让出道路,那杜洛周必须领军西侵,翻越太行,攻入山西,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太行虽然可作为一个很好的屏障,可是也同样是一种阻碍,辎车和军备粮草极难运送,更可惧的却是将战线拉得太长,攻入山西之后,葛荣会乘机而入,夺去北方的各个重镇,将使得杜洛周成为一群流窜的残军,这的确是不能不考虑的问题。因此,摆在杜洛周眼前的矛盾,就是如何让葛荣腾出道路。
葛荣也深明其中道理,他也知道与杜洛周之争已是势在必行,抑或是迫在眉睫,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思量着这一件事情。因此,他才会要在今日作下一个决定。
他派人召来了游四和薛三,这的确是两个可以分忧解难的好帮手。
游四和薛三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因为葛荣此刻显得那般平静,往往葛荣在平静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高兴,一种就是有很重要的决定。
他们知道今日的葛荣并不是高兴,因为在他那平静的眉头上微微显出了一丝无奈。
“庄主有什么吩咐吗?”游四依然习惯于“庄主”这个称呼,这样似乎更为亲切一些,而葛荣也很喜欢听到这种称呼。
葛荣吸了口气,抬眼望了望游四和薛三,淡然问道:“你们以为眼前我们所面临的、必须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吗?”
游四和薛三不由得一呆,他们也不明白葛荣意指何事,这种没有边际的问题,令人的确有些犯难,因为对于一支刚刚兴起的起义军来说,所面临的问题的确太多。
“庄主明鉴,眼下我们必须解决的事情,应该是将士们的冬衣,天气一天天地冷了下来,而仍有很多将士处在寒冷之中,这可能很容易削弱将士们的战斗力,甚至动摇军心。”游四想了想出言道。
“嗯,这的确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目前有多少将士无过冬之衣呢?”葛荣淡淡地问道。
“对于战士们的冬衣不能太过华丽,要朴实而耐用,且更能抗寒,最好的就是棉衣青布。而在各地的布庄之中,这种类型的棉衣只能找出两万来套,我已叫人赶做了,应该还差数万套冬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游四回应道。
“好,有两万多套想来也不会差多少,因为很多家人都给他们上战场的亲人送来了冬衣,或是有些人已经准备了过冬的衣物。这样,没衣过冬的人并不是很多,明日你们去查一查,将具体没衣过冬的将士清点成册,再按单分衣。不过,我们仍要再多准备数万套冬衣。”葛荣认真地道。
“还要多准备几万套?”游四和薛三不由得微愕,不解地问道。
“不错,我们不仅要让我们的将士都有棉衣穿,还要让更多的人有棉衣穿。”葛荣意味深长地道,眼神之中显出狂热之情。
“我有些不明白,即使再有很多人投军,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冬衣呀?”游四疑惑地道。
“哦,难道庄主想以冬衣来吸引更多的人投军?”薛三似有所悟地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