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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毒在慢慢发作又如何呢?到底也不可能抛下缘君不管出去看病。退一步说,就算是看病,也没地方可去了。
到底这是特殊时期,城里已经被日本人占了,她这样的身份,若是在医院里被查出来,只怕还得连累了吕家人。因而茹云不过将一概的忧心事都深埋在心底,她想着,能熬一日也便是一日了。
到了中秋前,吕平柏突然又找上门来了,他告诉茹云,近日他出资成立了一所女工研习所,专门为镇上的孤女和女工开设的,专门邀请茹云过去做老师。
茹云虽然身子有些不清爽,但是仍旧应了下来,这到底是一件大好事。于是她不过将缘君嘱托给了奶妈带着,平日时间便都往返于女工研习所,专门给这些无依无靠的女性上课。
、茹云刚来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从墙角和门边的旮旮旯旯里发现用过的小药瓶和棉签棒什么的,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里从前是一处临时休养所,专门给军队和游击队的同志们休养用的。
茹云有时候会偷偷拣起几样洗干净,用纸包了放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出会神。每次看到这些东西,她总是会禁不住想起秋白,想起上海的那场战役。
她常沉浸在悲伤的往事中跳不出来,而这种心情便同那毒素一般,只不过深埋在她心底。
这一日,下课铃响了,女工研习所内,从某一个教室开始,扬起了一片女孩子的尖声欢叫,其中还夹杂着桌椅板凳的碰撞声。接着,像大水漫过去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教室欢闹起来,沸腾起来。
女孩们成团成团地涌出教室,奔过走廊,四散到相对宽阔的操场上,踢毽子、跳格子,追来打去,奔跑不休。
茹云转身把黑板擦尽,又收拾好讲台上的粉笔和板擦,把国文书和备课笔记挟在肘下,神态幽静地走出教室。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竹布旗袍,白色线袜,黑贡缎的带袢布鞋,浑身上下朴素到水洗过一样。她的眉眼也同她的打扮如出一辙,疏朗纯净,岁月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找不出一点瑕疵。
如今,茹云眼里的神情也是令人愉悦的安谧。她一手夹着书本,一手稍稍拎起旗袍下摆,轻快地跳下走廊,往操场对面的办公室走去。
一只五彩斑斓的鸡毛毽子忽然掉落在她的脚下,飘动的鸡毛在阳光下发出金红黄蓝的绚丽色彩。茹云忍不住重心大发,弯腰拣起毽子,一连踢出几个花跳。女孩们惊呼不已,围着她不肯走开,一定要老师再表演一次。
茹云无法脱身,笑着用脚背和脚底踢了好几个漂亮的花式,弄得操场上的女孩们简直对他们的老师崇拜到着迷。
好不容易摆脱孩子们的纠缠,茹云脸色红红地继续往办公室走。这时候她感觉
到远处的围墙边有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脸上。
她心里微微一惊,自从来到锦云镇上以后,她对注视是最为敏感的。如若在及街头,偶尔会碰到某种令她尴尬的目光,她也不过一笑而过。可是这是在研习所的学堂里,会有谁这么大胆,盯住了她就不肯再放呢?
茹云禁不住回过身去左右环顾,可是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时又觉得自个是不是这些时日太累了,产生了什么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