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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人半点回旋的机会,好好一个家,说散就散了。而夏雪篱……
梅馥心下一沉,想必就是那个时候……
“夏雪篱,那梅家偷逃税赋的罪证是不是你送到皇上那的?”
夏雪篱见梅馥目光冷沉,正了正身体,方还清风拂面的面庞霎时也收敛冻住,他垂下眸子,下一秒却抬眸平静的看向她。
“是我……”他叹了口气,“只可惜李宸绍眼红,抢先一步差人翻了你家商船,捷足先登。”
梅馥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方直白,不仅大大方方承认所为,还把之前的计划和打算均全盘托出。小皇帝的话她并未全信,但此时由他亲口说出,那打击更似巨浪滔天,猛烈地撞击着她,让她身形摇晃。
夏雪篱垂下眼,清凉的眸光悠悠晃荡,声音异常平静。
“我朝法令,偷税者,没收家产,戍边一年;贩卖私茶,乃论死。你那两个哥哥这些事情都做全了,能保住性命,免予流罚,还要什么奢求?”
这样非黑即白其实才是真正的夏雪篱,只是她竟然忘记了。
梅馥面上微凉,一滴泪飞快的坠下,她迅速用袖子抹去,笑了一下。
“没错,我梅家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只是我一直以为是李宸绍和顾少元,没想到……”
只笑一切只是捧场做戏,但假作真时真亦假,她假意入局,但却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鼓掌玩弄中,迷茫无措,她又输了……
空赔了岁月,徒留了伤感。
梅馥的笑再难以维持,面上的表情越来越苦,像一枝凋零颓败的百合。
“一直一直,原来我都还是那个傻瓜……”
他看梅馥目中凄然,面上已是湿了一片,只觉得心中似乎也缺了一块,他飞快地拉住那道仓皇欲躲的身影,紧紧握住她发抖的双手,柔声道。
“梅馥,以前的都过去了,你我能不能……”
“不能!”
几乎是瞬间,梅馥挣开了他的手。她飞快地掀开马车车帘,再不看那秋水长眸下的殷红泪痣,纵身从车上跳下。
“疯女人!”
阿九没有料到她突然从车上不要命地跳下来,赶紧拉住马缰,还好因为雨大,马儿速度并不是很快,可在这惯性的作用下,梅馥还是被甩出了几米。她在地上打了个滚,身上的绸纱丝涤已被泥水浸透,下一秒,却依旧倔强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雨中。
“主子?”
阿九侧过脸,夏雪篱却依旧执拗地拉着车帘,视线向着梅馥消失的方向迟迟没有移开。
大雨滂沱,瞬间就把一切嘈杂冲刷得干干净净。
终于,帘子落下,车厢中传来夏雪篱一声轻不可闻的咳嗽,他平息了下呼吸,最终疲惫道。
“由她去吧……”
初夏的雨,来得猛去得也快,不过一顿饭功夫,晴光又重新遍布大地,夏雪篱换过衣裳,站在园子里一丛芍药前,这芍药乃是极名贵的品种,名唤“鹤落粉池”,花瓣层层由粉转白,四月下旬刚开的花,又经了一场雨,正鲜嫩嫩地迎着风。
夏雪篱一身月色宽袍,黑发如瀑,低首立于花前,面容与花团交相辉映,让人看一眼便难以移开视线,随伺的几个婢女几乎忘了规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夏雪篱却没有介意,他此时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花朵,似在沉思。
“主子。”
稳健的脚步踏过石阶,婢女们忙齐齐低头,夏雪篱回神,从花上抬起视线。
“她回来没有?”
阿九点点头,语气十分不屑。
“她没事,除了淋得像个疯婆子以外,毫发无损,一回来就砸上门,我掀瓦片看了看,她只是坐着,并没有想不开寻短见,主子不必担心。”
夏雪篱沉默半晌。
“一会让人给她送些姜汤,别说是我吩咐的,否则她定会砸了。”
阿九略觉讶异,心中不满至极,主子肯给那女人关怀,已经很抬举她了,居然还要照顾她的情绪,真是太拿她当个人了!
但他知道夏雪篱的脾气,于是也没多说,正要退下,夏雪篱又补充道。
“她的手……尽快请个大夫来看看,也别说是我的意思。”
方才在马车里,他便发现她手上绷带隐隐有血迹浸出,想必是和他拉扯时撕裂了伤处,她现在这个状态,定是自暴自弃,哪里还会顾及这些,再淋了雨,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