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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化为更像亲情的情感。反而是没有了狭窄的男女情愫羁绊后,才达成真正的相互理解,相互敬重,认可对方的品行。没有了不安全感与占有欲,我性格中的优点全部凸显出来,而一醒依旧是难得一见的品行高洁之士,谦谦君子,尤其在这浊世。
人如同泥土捏制,太易被形塑。在环境与自我内心的双重作用之下,没有人还能保持最初的样子。一醒经历两次婚姻冲刷,加之目睹父母婚姻的一地鸡毛,生命中与他联系最深的三个女人除我这个前妻之外,母亲与前前妻都是极度强势自私而又心计多端,一再压榨他;加上我的占有欲,令他感到婚姻家庭即是战争战场,是两性间的争战,女人只会一味索取、侵占,霸占他所有一切。他不擅争斗,自知必输无疑,于是只得不断逃跑。他最最庆幸乃是,前前妻与最后一位女友都曾想用生孩子来锁住、绑定他,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妥协。
骨子里我们非常相像,都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绝决,也绝不肯被任何东西绑架,无论情感还是金钱。
尽管具备十足吸引女性的条件,奈何一醒本性太过善良,无法不负责任地风流,又坚决不愿再步入婚姻,于是最终主动选择了孤独终老。
而我,在人生最低潮的那段时间挺过之后,却披上战衣重回了情场。冥顽所在,执念所在,真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永不绝望,永不言弃。
这些年间交往的男人一醒基本都知道,如兄如父如友般为我分析判断把关,盼我能够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然而终究和我一起失望着。内心深处,他深怀歉疚,总觉我今日的流离动荡孤身一人是为他所累,若当年没有他,想必我正家庭和美夫贤子孝着。但他哪里知道……
“雨小了,出去走走?带你参观下这里的运动设施。新增了好多。”一醒提议。
不想扫兴,同时不喜欢对面公共休息室不断逡巡过来的目光,我于是点点头。
一醒带路,我们从这栋建筑的一个侧门出去,才发现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空气格外清新,慢慢走着,随意闲谈。他说最近在重温黑格尔。
曾经,他的家人认定,就是因为他读了太多哲学才把精神读坏的,所以相当一段时间坚决不许他碰那些书本。发病前那段时期一醒确实酷爱哲学,天天手不释卷,不告而别放我鸽子那次甚至跑去北大哲学系旁听了好几个月。我不认为哲学有如此破坏力,能够使人疯狂,但对于一醒的家人来说,从外部找到原因大约就可以避免思考内部了。
我不喜欢黑格尔,还是喜欢叔本华。但没有说出来,以免引起争论。只要触及哲学问题,一醒便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令人头痛。
“你还是长发好,以后再不要剪短了。”一醒打量我说。
正是他评价我,身材与学识属于一流,才华也还可瞧,至于脸蛋,则不过是中上之姿,配不起我的身段,未免令人遗憾。也是他说,远距离展示女人魅力的只有两样,一个是体型,另外一个是头发。
曾有一度,因为腻烦了长发,也是存了改头换面的心思,执意要相识多年的发型师给我剪短。发型师忍痛服从,我便散去三千烦恼长丝,换来一头干练短发,一醒见到后大摇其头……
“应该不会了。”我说,“一本名叫《生猛的进化心理学》的书上说,为什么广告女主角都是长发飘飘,是因为男性喜欢选择健康的女性作为他们孩子的母亲,而一个能够准确衡量健康状况的指标就是头发——”
“这个我不是告诉过你?”
“重点是,书上还有一句,它说,这也是为什么年长的女性更倾向于留短发,因为她们不希望头发成为昭示她们身体健康状况的标志。”
“这句话怎么了?”
我甩甩长发,“我身体很好很健康啊,所以当然不必留短发。我要一直长发到进棺材那一天。”
一醒笑起来,“你呀,就是爱臭美,到死都要美。我说的可是从生物学和发展心理学中得来的实践性真理,就是动物界异性之间都是靠体型和头发来证明强生育力和吸引力的。狮王、猴王败落也是因为这两项指标不合格。鸟类更是靠这个了,所以有那么多漂亮羽毛的鸟类。这也是达尔文性选择进化论的基石,而基石中的基石就是体型和毛发。至于美貌,那是人类又附加的。而且美无论在非洲人眼里还是在玛雅人眼里,都是不同的。但是所有人类都遵循体型和毛发这两项,就是遵循性选择第一范畴,也是动物界第一性展示本能范畴……”
我根本插不上话,他滔滔不绝。“你没事看看心理学挺好的。其实深度了解心理学,其中有一门叫变态心理学。女人至少有1\/4是对凶悍丑陋的男人具有性倾向的,因为这样的男人更彪悍,更能带来安全感。所以很多丑汉娶娇妻的原因在这儿。男人够强势,够凶悍,获得的性选择就更多。当然现在文明社会这种现象会少很多,但一样是精英具有更强的掠夺能力和操控能力,所谓霸道总裁总会吸引更多女人的原因也是如此……”
好在这个话题我有兴趣,便任由他继续,以往通常是用呵欠连天来表示反对与毫无兴趣。想来他在这里没遇上什么可以深度交谈的人,难得我来,忍不住一吐为快。
迎面遇上医生护士,都会与一醒打招呼,十分熟稔。若非他们的白大褂,在周围树木花坛映衬下,会错觉这是以前我们居住的别墅区,在路上遇到了邻人。
我微微笑,“你在这儿俨然已是老人,没有不认得的。”
一醒也笑,“没办法,住太久了,所有医护人员都认识我。有时我独自在房间看书,会有护士来敲门,悄悄送我一盒甜点什么的。”
“才只是甜点?恐怕是想把自己送给你吧。”
时隔经年,以客观眼光看去,一醒魅力并不减当年,何况成熟略带点沧桑更能俘获年轻女孩的心。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和我一起笑起来,默认事实。
我不免感慨,同样一句话会因身份立场的不同而引发不同反应。若是以前我们在一起时听到这样说,他会认为这句话里带着醋意,并为此不悦。现在,只是友人间的笑谈而已,没有人会上纲上线。
笑罢他说,“有时也不是完全不动心,你知道,有些小护士十分漂亮可爱。但是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只得算了,远远欣赏欣赏就好。”
他依然这样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