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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唯一一个我愿意朝夕相对的女人,不是一个24小时,而是每个,你也看到甚至我打算和你同居……也是真的曾想和你结婚……”
我屏住呼吸。
“……只是现在,一切已经变了,爱情对我来说非常可疑,我已经不相信它能够给我带来满足和长久的幸福。甚至爱这种东西,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果然。
他抽回手,摇头,“所以你说重新开始,我想是不可能了。”
看了看自己孤零零悬在那里的双手,掌中空无一物,默默收回来,放在桌沿,我笑了笑。没有以往遭受拒绝后的那种屈辱和挫败感,甚至从我开口那刻起,胃部的烧灼感都减少了。通常我焦虑,是在一件事将做未做之时,将发生而未发生、预感要发生之时,而对于已经确定的事,我的焦虑便会锐减。已知结果,调动的便是其它感官与感受,焦虑已经隐身到幕后。而结果,通常不过是与否,好或不好,可能或不可能。问题一旦出口,等待的答案无非这两种情形,何必焦虑。
托马斯·哈代说,“如果有变得更好的方法,就是彻底看一看最坏的情形。”
我早已知道最坏的情形,于是一心只往最好的方向努力。
难道世德的反应不是早在我意料中吗。这不是以往哪次闹别扭,主动找他再说几句好话,他就立刻下台阶,这次他是真的灰心绝望。我需要不给他压力,不逼他做决定,让他先放松下来,然后一点点温暖,让他复苏。
我深深看着他,期望眼睛里能燃起两小簇火苗,诚恳说,“是我的问题,是我令你对爱情失去信心,是我没有达到你的理想和期望。”
这句话说出口一点也不难。因为它们的确是事实。
推卸责任也好,划清责任也好,对于我的目标来讲不只毫无意义,而且只会适得其反。情侣之间的大忌即是争执对错,尤其忌讳两个人都认为“我对你错”,既然我明明明白这些,为什么要介意世德认为一切都怪我,是我的暗性摧毁了一切?好,既然你这样认为,我便全担了就是,有什么呢。如果承认一切过错在我能够挽回世德,我愿意承认。
在卡夫卡的《审判》中有一则寓言。一个乡下人想要进入法律之门,他面前有着无数门,在其中一个门前,守门人告诉他此刻不准进入,并警告他说:“你可以试着在没有我许可的情况下进去。但是你要小心光是我就拥有强大的力量。而里面的大厅一个连着一个,守门人一个比一个更强大。到第三个守门人我就已经看都不敢看了。”
乡下人决定自己最好等获得许可再进去,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门口等待着。他用了整个一生在门外等待,慢慢变老,他在快要死去前问了守门人最后一个问题:“每个人都想要进入法律之门。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我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要求进入呢?”
守门人回答:“除你之外没有别人需要经这个门走进法律殿堂,这个门是为你准备的。我现在就要把它关上了。”
这是一则令人费解的寓言,就连卡夫卡自己,最初也在日记中写道,“我自己一开始也并不理解这则寓言。”但是后来,他在笔记中充分描述了这则寓言的意义,他说:“承认罪,无条件地承认罪,门就会打开。它在世界之屋的内部,墙后是它污浊的反射。”
所以,卡夫卡笔下的那个乡下人是有罪的。他不仅因为没有活出自己生命应有的样子而犯了罪,也犯了等待他人许可、没有把握自己生命的罪。他没有走入只为他而准备的大门,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或者没有接受自己的罪,以致于不能用自己的罪作为内心的向导,从而进入那扇门。他的认罪本可以让大门自动打开。
承认罪,无条件地承认罪,门就会打开。
所以我承认,心甘情愿承认,并加重了语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令你失望,是我没有达到你的理想和期望。”
“不,你已经很理想了。”
世德沉默一下才说,然后侧过头回避我的目光。
我看到紧闭的大门从内部动摇的迹象。
“谢谢。”我重新抓住他的手迫使他看向我,一字一顿道,“但我可以更理想。”
他沉默着,狐疑地看我。
我绽放可爱而甜美的笑容——他一直喜欢的那种笑容,“你无需改变,做你自己就好。”
“做自己?”
“对。”
“你觉得可能吗。如果一个人真的随心所欲做自己,恐怕没有地方能容纳他,没有人接受他。没有人愿意说谎,但说真话的代价往往太大。”他的神情竟说不出的悲怆。
我低下头来,不忍看世德。默默自问,是不是我没有给他说真话的空间?
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就是他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有听真话和接受真实的能力,不相信我不会生气,不相信不会引起他不想要的后果。
我还能怎样表态呢,当郑重说过多次“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接受谎言和不忠”之后,怎样说他才能知道必须给我真话、我只接受真话?
还有一种可能,这是得知他几乎全部故事后的推论:有些事他无法面对,恐怕连对自己也没有说真话。
再抬起头时,我对世德说,“每个人都想要被抱持,我愿意把我想要而未得的先给你。”
那一次闹别扭,他说他感受不到爱,但当我去找他,决定把我也没有感受到的爱先给他,他立刻回馈了我源源不绝的爱……
“抱持?”他没听懂。
“是,”我解释,“一个不会走的爱人。你知道你很安全,无论怎样都会被接纳被好好对待,对你的爱不会有丝毫动摇。”
世德垂下了头,我无法看见他的神情。
如果这样的抱持是一种妄想,那么至少这种妄想我曾在世德这里短暂获得过。所以也许,之所以放不开他是因为难以割舍曾有过的这种感觉。他曾令我感到我怎样都是可以的,不需要乖巧、懂事、听话、深明大义,尽可以任性、刁蛮、霸道。不需要刻意去怎样,碰巧无论我怎样他都喜欢。尽管没有能够从一而终地持续下去,但至少他曾给过,曾令我感受到过。如果我无法不去呵护自己的脆弱,那也无法不去呵护世德。在内心深处,我希望我们是一体的,同时也能感到,我们仍旧紧紧联结在一起。最理想的境界当然是两个人彼此抱持,但如果一时达不到,至少可以其中一人先得到。我们说爱,难道爱只是占有,不该付出吗。我一直认为真正的爱是一种无我的给予和付出。我当然爱世德。
据说,当一个男人的爱情将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女人的爱情就悄悄开始了。
什么面子、自尊,这些曾经在爱情里对我无比重要、不能触碰、排在第一位的东西,和挽回世德相比,不值一提。不想再打肿脸充胖子,让自尊见鬼去吧,我可以不要它。
我只要世德,要他回来,回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