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口气,而且是在工作室,这样避免了任何暧昧与尴尬。我希望他选择今天下午来,我不打算留出一下午时间给世德,而且怕自己届时又会妥协,见面又终结在床上。
世德和我约在我新公寓附近的shoppingmall,说反正他没事,这样可以不必我跑来跑去。我对那里还不熟,不清楚有什么吃的,他便提议去吃回转寿司。脱口而出“好”之后,我有些后悔,担心他的经济状况。当然我可以付账,但他不会允许。
餐馆生意很好,只余旋转台的位置,我们并肩坐下,他殷勤为我调制芥辣酱汁、冲泡袋茶,手机扫码让我选餐。我喜欢鹅肝、三文鱼,但每每想点都要先看一下价格,生怕昂贵,不由想起平素与大平梦露阿巫吃日料,无人看菜单,各自张口报自己想吃的,一餐吃下来起码一两千,还彼此争着埋单,并没人在乎。这样一想不免为世德难过,于是选便宜的点了。
“宝贝你知道吗,灵性是最伟大的探索。人的内心需要足够的信任和领悟来追逐这条道路。过于理性的头脑无法达到那最广袤的深度,我有幸能跃入这片神秘的海洋。它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拒绝,不许自我为了日常生活的纷扰,而对我们内在某种等在那里、迫切未知的要求分心:这是一种对常规、平凡存在的全面性攻击。最深刻的真理只对那些专注于内在的人开放。”
世德如同朗诵,在我用筷子调匀芥辣时侧身殷殷对我说着。我不清楚他说的是自己的感悟,还是某位圣人的语录,也没兴趣知道。他没有谈及昨夜的梦,我也没有主动追问,觉得未必真有什么梦,不过是他想见面的借口。
其实是想听他说说关于“灵魂的另一半”的,但他只字未提,所谓想和我聊仍是来来回回那些关于灵性的废话,说了很多,却无实质性内容,更无结果。
唯一的不同是,他对我没了以往的指责与挑剔,表达出的反而是现在对我很认可,觉得我大度、理性、付出,而他自知是矛盾、反复的……我有些欣慰,但不完全是因为他终于能够公正地看待我,而是因为他终于能够正视他自己。我仍然觉得世德的大脑出了问题,但他也仍然既不肯去读那本《超强大脑》好好对照自己、认识自己,也不肯去医院做检查,仍旧毫无根据地坚持自认为十分正常,不屑用科学检测来验证。
两点多的时候我坚持离开世德,去往工作室。
Ray说下午三点来。如果没有这个约定,也许我终究会无力拒绝世德,那么接下来大约是回我公寓做爱——也许他之所以约在附近就是为了这个?然后,他将离去,又是几日没有音讯,直到下一次出现,然后again and again,一次次循环。我很庆幸有外力帮我抵制这一切。
Ray出现在我办公室的时候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暗示那晚的迹象,仿佛从未发生,反倒我心虚不自在,目光有些回避。给他看新近拍的照片,仍是延续之前的系列人脸,【她+】的被访者占据了其中泰半。现场拍摄时我通常在普通肖像之外抓拍一些脸部表情的特写。
他不肯坐,半伏身在电脑上一张张浏览,十分专注。我的目光不知怎的转到他的唇上,想起那夜的吻,不免脸红。谁知他恰巧抬头——也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与我目光相接时他有一秒的失魂,继而微笑,“怎么,今天没有咖啡喝吗?”
“有的。”我应着,慌忙奔咖啡机而去。
端着两杯咖啡重回桌前时,我已彻底淡定下来。若说之前还有些微揣测——Ray是否真的来看照片,那么此刻已很清楚,他并无别意。我心绪复杂,不能说没有小小的失望,却也松一口气。
当没事发生,健忘,我也还擅长,于是即刻不再想那晚,拣几张Ray目不转睛的脸孔,娓娓述说背后故事。
末了,他说,“我有一个疑问——”
我略微有些紧张,不禁暗暗捏了拳头,小心翼翼戒备着,说,“什么疑问。”
“是关于街拍合法化的,比如这几张你在街头拍的作品——”
刚才我竟以为他要问什么呢?为什么会感到紧张,而此刻又微微失望。不等他说完,我接口,“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向他说明,“不管照片是不是用作商业用途,只要没有经过当事人允许,在公共场合拍摄他人并公开传播,就算侵犯了肖像权。”
Ray略微有些沉吟,“唔,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如果摄影师在公共空间拍摄,他们通常有权拍摄任何人,哪怕是在私人空间,只要你能从公共场所看到它,就可以给它拍照。在公共场所没有隐私权,毕竟期望在城市街道或拥挤的地铁上获得隐私是不合理的。”
我微笑,“你想起在哪里看到的,或者哪里可以这样,一定要告诉我。”
“你的意思是实际上不可以?”
“‘实际上’就是我刚说的那样,不能侵犯肖像权。”
“那你拍的这些作品,岂非……”
“我没有公开传播。”
Ray沉吟不语。
“你在想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看我一眼,慢悠悠说,“我在想,你可以开个展了。”
可以了吗?我心中一动。去年底的心愿,到现在即将满一年。然后我转过弯来,“你是担心这些照片能否用于展出?”
他点点头。
我不自觉地咧嘴笑了,笑容有些大,原来他竟是在操心这些。“你放心,可以的。”我说。“理想方式是征求这些照片主人的同意与授权,另一种方式,也许我可以避开完整的肖像,只用局部,看不出是谁?”
“看来关于第二种,你也不清楚是否可行。”
“毕竟我没有开过个展。”我说,并不感到惭愧。
“这些还是留给律师去处理吧。你觉得谧·艺术馆怎样?”
“谧·艺术馆?”我眼睛瞪大了。那是一个虽然规模小但却极富品位的地方,遗世独立,在那儿举办的展览都是十分特别和新颖的,不乏一些先锋艺术。
“你不喜欢?”Ray单手捏着下巴,踌躇着说,“唔,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小。”
“我,喜欢。”我用力说。“但是那里——”
Ray笑起来,看我的表情,猜出了我犹豫着未说出的话。“你喜欢就好,其它不用考虑。”
他的笑容立刻又将我拖回那晚,那时我被他横抱着去买水,他也是这样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