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并没有直接搬家过来,只是带了简单的衣物和常用物品,需要什么时再回自己住处去取。他也不知道这份顾问工作会做到几时。
做爱时我的感官依然敏锐,然而进行下来却感觉大不如前。他的要求很多,不断变换着花样,把我如同一件玩具般拗来扭去,仿佛我只是一件满足他愉悦的物事而不是一个人。不再有曾经的交融与亲密,而是他急于把新看的小影片上的东西在现实里实操一回。
我停下来,望着世德。他日渐发胖,原本线条清晰的腹肌早已变得模糊,腰间开始四下溢出脂肪,本来还算立体的五官现在因为脸部的圆润而削平、湮没了棱角。他本来是他自己的一个创造物,那样完美的身体,展现在镜头前。展现即存在,展现即自足。而现在,他不能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来表达了……曾经,他那样在意自己的身体,用精细的饮食喂养,用刻苦的运动雕琢,为了镜头前完美的呈现。之后,他开始否定身体,拒绝给予它关注,放弃它,放养它,放任它散漫成这般模样。
“身体是神圣的,是一个人在世间最初与最后的衣裳,故应以爱敬之心待它,以喜悦和畏惧,以感恩。”我缓缓说。
“什么意思。”世德试图将我扳回原位。
我反而彻底抽离,一边说道,“我不是你的工具。”
“难道我不也是你的工具?”
我默然。或许他说的对,难道我不也是想要从他这里获得身体的满足吗。
他说,“我喜欢你可爱时候的样子。”
聪慧如我,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这是说我现在很不可爱了。不可爱便不可爱吧,横竖我的理想从来不是成为一个可爱的人。反正中学课本中,《谁是最可爱的人》那篇文章里,那些最可爱的人,都挂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性爱,对于我没有丝毫吸引力。我喜欢我们的性爱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可以完全投入,完全忘我。我整个身心可以奉献其中,它的美在这里。”他说。
我不置可否。无论他说的多漂亮,我的感受骗不了人,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不好就是不好,而我不愿勉强自己,尤其只是为了他的愉悦。
无论嘴上怎么说,终究,我无法没有情感代入地欢爱。
雅克·拉康说:“性关系根本不存在。”他指出,在性爱中,每个个体基本上只是在与自己打交道。这其中虽然会有他人身体的介入,但最终仍然是自己的享乐。性并不使人成双成对,而是使之分离。快感把你带向远处,远离他人。性其实是自恋式的,关系只是想像。
而唯有在爱之中,一个人尝试着进入“他者的存在”。正是在爱之中,一个人将超越自身,超越自恋。在性之中,以他人为媒介是为了自身的快感。在爱之中,他者的媒介是为了他者自身。爱是跃入他者的境地,从而与他人共生共存。
他拿我当工具,我怎么可能对把我当工具的人动情。
我想要回去,世德极力挽留我过夜,说可以什么也不做,只想能够抱着,我便留下来。然而夜里我已经很困了,告诉他我不想说话只想睡觉,他恍若未闻,仍旧和我说着那些翻来覆去的废话,滔滔不绝说着两个人的欲望冲突。
终于我忍耐崩溃,大声说,“什么时候不是我委屈自己去迁就你?你所谓的冲突不过是我忍耐到极限不想忍罢了。”
世德开始细细询问我的不开心,我们又做了一次与以往并无多少不同的所谓交谈,无非是各自围绕和坚持自己的需要。明面上是:我们所求不同,我要的他不能给我,而我也不可能改变自己去顺应他;所有的改变、所谓的改变都只是我的委曲求全,是我在压抑自己。而没有明说的,是我们之间关系的背景底色——那个女人的存在。
他一直是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试图缓解和调和,又提议次日晚上看电影。
夜里我梦见自己身处一个陵园。陵园很高,似乎建造在极高的山顶,一大片山麓,密压压被墓碑和坟冢躺满。我站立其间,等待直升机前来,内心没有惊怖,一片空无。直升机出现的时候在墓碑间掀起狂乱的气流,一阵飞沙走石,垂下一架软梯。攀爬很吃力,似乎需要用身体的核心力来稳定软梯,以免在空中晃来荡去。但终于是登上了,顺利升空。
毫无惊惧地醒来。望一眼旁边枕上一动不动的世德,他的气息很轻,不像熟睡时的状态,胸膛起伏也不大,直挺挺躺着,仿佛生命的气息与活力正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散逸。
上一次和他在一起时我也梦到了陵园和直升机。
是说他如坟冢般荒芜充满死亡气息,所以我该飞升远离吗?
第二天我离开时,他在门内问要不要给我叫外卖吃了早餐再走,我摇头关上门。他那一刻的神情充满了想要示好和做些什么让我感觉好些、令我们能够缓和的愿望,那个笑容很憨厚,瞬间激起我的柔情和心疼。
然而终究我选择心硬如铁。冷酷,想要惩罚,尽管这惩罚有时同样会牵连到自己。
结局已定,既然他会投向别人怀抱,我又何必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