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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情漠然道:“我再冷血再无情,总归不会自甘下贱伏低作小丢方府一门的颜面。再如何的自私,亦不会拿自己的生命要胁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情虽未投生到太太肚子里,却从来不屑姨娘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凛然望着太夫人,扬起半边眉,铿锵道:“当年我的教引嬷嬷便教过我,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绝不会为着情呀爱呀的就一味的寻死觅活。”
杨太夫人气得发狂,偏坠簪上那枚赤金宝相花金簪垂下的流苏急剧颤抖。脸色气得通红,胸口急剧起伏,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夫人怜悯地望着自己的表妹,又忍不住多瞧了如情几眼,心下暗暗心惊,她一直以为这孩子是个软弱的,想不到居然如此厉害。光凭着那张嘴就能把人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偏还处处夺得先机,让人无话可说。
张夫人静静地道:“侄媳妇果真厉害。可道理虽是这样讲没错,但侄媳妇今天这番作为,却也让人病垢呢。”然后静静地望着太妃,静静地道:“如此顶撞长辈,可是有违书香门弟教养之道。”
如情咬唇,心头恨得滴血,可顶撞长辈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却只能让她怒中火烧,却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得。
如情强迫自己镇定,语气不卑不主亢,“张夫人此话差矣。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如情对两位夫人一直以礼相貌。夫人怎可说如情顶撞长辈?”
张夫人静了好一会,又道:“瞧你把杨伯母都气成这样了?还不叫顶撞?”
如情咬唇,反问:“听夫人的话,似乎夫人亦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知夫人可否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也?”
张夫人眉心一跳,太妃则轻斥:“越发没个体统了,张伯母乃长辈,训你也是为你好,居然仗着有几分才学就敢出言顶撞。”
如情连忙道:“母妃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然后朝张夫人道,“如情刚才多有不敬,请夫人莫在放心上。”
张夫人不料这女孩居然如此能屈能伸,一时间也不知该训斥还是该佩服她,正僵在那,但这时候,一句清朗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是非对错,自人世人公断,王妃何错之有?”伴随着这道声响,李骁已大步踏将进来。
因是风仆尘尘赶回来所至,李骁一身劲装打扮,只在肩膀上披了件玄黑灰鼠毛边的披氅,大步流星踏将进来,发现如如情披头披发跪在地上,心里一紧,一脸心痛,“你犯了何错,为何要这般跪着?”说着弯腰把她扶了起来。
如情不肯起身,只是低语,“妾身顶撞长辈,理应让长辈原谅。”
李骁听出她话里的意有所指,冷笑一声:“你一向识大体又孝顺,嫁进我王府来从未行将踏错半步,父王母妃对你也是无比满意。如此贤惠佳妇,居然还会做出顶撞长辈之事。是何人把你逼到这般田地?”
杨太夫人木住,张夫人也木住,连太妃也木了会,知子莫若母,一听儿子这般说话,已是打定主意维护如情了。太妃清清喉咙,“骁儿,你那杨世妹对你一往情深,铁了心要嫁与你,甚至以死相逼。你杨伯母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求上门来,想让你媳妇同意启宁进门,给你做侧妃。”
李骁低头,“那你答应了没?”
如情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请王爷恕罪,妾身并未同意。”
李骁松了口气,“幸好你没同意,若真的把此人纳进王府,那我王府可无宁日可言?”
杨太夫人气得发狂,怒道:“世侄这话好没道理,你与启宁并不常见着,怎可如此信口雌黄,这般抵毁她的名声?”
李骁反问:“既然伯母也知我与令媛并不常见面,那为何世妹却口口声声说非我不嫁?”
杨太夫人木住,李骁又道:“再来,李骁已娶了嫡妻。世妹却仍是不肯死心,这又是为着哪般呢?”
杨太夫人艰涩地道:“启宁一心爱幕你,你怎可如此无情?”
李骁漠然道:“爱慕我的女子多了去,难道我都要一一娶回家供着么?”
杨太夫人脸色难看到极点,如情则暗自解气,太妃却微蹙眉头。张夫人也暗自心惊,看来今日她果真做了件蠢事了。
杨太夫人犹自不肯死心,又道:“启宁为了你茶饭不思,甚至三日未进水米,对你如此情深,你怎可贱踏她的真心?”
李骁仍是眉毛都不掀一下地道:“就是因为她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就可以寻死觅活,丝毫不顾及养育她的生母和父兄的颜面,更何况,堂堂候府嫡女,居然甘愿做小,享受候府给予的一切荣耀,到头来却让家族蒙羞,这种不知聒耻,不仁不义不孝不忠不敬之人,我就更不应该与她沾上任何关系。”似乎见张夫人也想说什么,目光盯向她,淡道:“张伯母,世城兄也已及弱冠,正是待娶男儿身,张伯母与杨伯母姐妹情深,何不把杨世妹聘作媳妇,亲上加亲?”
张夫人连忙摆手,“启宁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如何肯依?”
李骁唇角微弯,“伯母也是要娶正经儿媳的,像杨世妹这样的人,伯母说一句公道话,能称之为佳妇么?”
张夫人滞住,吱唔道:“启宁对你如此深情,世侄就算不喜她,却也不能这般作贱她的心意吧?”
“那依伯母之意,她喜欢我,我就得把她娶回来供着?”李骁目光变得冰冷,语气也变得尖锐。
张夫人滞住,再一次后悔不该来淌这趟浑水,若是应了,就是得罪靖王府,可若是不应,就是得罪庆昌候府,两边都不讨好。
最后吃受不住李骁的逼问,只得含糊其辞,“启宁这孩子也只是爱慕你,甘愿做小,世侄又何必生如此气呢?”
李骁冷声道:“甘愿?你们把我妻子逼到这般田地,你们这也叫甘愿?”
张夫人心头一跳,吃受不住李骁的怒火,连忙后退两步,摆手道:“世侄这话可就重了,这哪是逼迫呢?只是商议,商议而已。”
李骁冷笑:“当我是瞎子么?若是商议又岂会拿善妒不敬长辈不容人等罪名强压在我媳妇身上?若是商议就不会拿死来要胁我媳妇了,若是商议,又何必说什么若是不同意就要一头碰死?把我妻子商议到地上跪着,哼,肯定是你们倚老卖老,拿贤惠善妒之类的大帽子压她,逼得她走投无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含冤莫白,六月飞雪,无处可说,是也不是?”
如情其实很想笑的,很想对他说,老兄,你这形容词有些过了啦,也有些不伦不类呢。偷偷望着他,只见男人一脸的厉色,凶神恶煞犹如恶鬼,狰狞至极,但在如情眼里,却忽然觉得这男人好帅,帅得一踏糊涂了。
杨太夫人气得双眼阵阵发黑,却空张着一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张夫人被喝斥得连连后退,连喊冤枉,她可是连他媳妇一根头发都没动过呀,怎能被冠上如此罪名?
“你冤枉?那我媳妇岂不更冤枉?无端惹来一身腥,还让你们逼得她跪下来求饶?”李骁越说越气,忍不住吼道:“我媳妇再是晚辈,却也是堂堂王妃,由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亲自赐的婚,名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王府,天家的媳妇,我都舍不得喝斥她,你们倒好,仗着长辈的身份就敢这般对她,当我是死人呀?”
李骁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呀,超要按品秩来算,张夫人,杨太夫人正一品与从一品诰命夫人或许身份尊贵,可王妃却是超一品仅次于皇后贵妃的身份呀,再被李骁一句“天家媳妇”四个字一压,就更是不够瞧了。真要按品秩来算,身为伯候夫人在王妃面前也要行纳福礼,更别说还要堂堂王妃向自己下跪,张夫人想着刚才居然大摇大摆受了如情那一跪,吓得面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语无论次起来,“世侄息怒,刚才,刚才……”然后求救似地望着太妃,“妹妹,你替我说句话呀,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
太妃适时插过话,“骁儿,你张伯母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么?怎可这般对待长辈?”
李骁轻哼一声,低头问如情,“她们可有欺负你?”
如情摇头,声音细若蚊吟,“张伯母并未欺负我,只是觉得我刚才言语冲动,冲撞了两位伯母,自知有愧,德行有损,更连累王爷的名声,一时间大感恐惶。”
“你有什么好恐惶的?你是王妃,除了真正的长辈该孝敬外,我就不信旁的不三不四的还真敢仗着年纪比你大就使捏作耗使长辈架子?”
而“旁的不三不是的长辈”则面色黑青黑青,被噎得无自地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
太妃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出来打圆场,先是斥责了李骁对长辈无礼,然后又宽慰了两位夫人,一切只是误会云云之类的,至于杨启宁的事,她表示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杨太夫人也是一心为女儿着想,着实不该怪她。不过杨启宁堂堂候府嫡女,实则没必要委屈自己做小,这样确实有损颜面。最后,又替李骁如情向两位夫人道歉,说小孩子正值新婚,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实在是容不得旁人插足,再来年轻人争强好胜,行事鲁莽,做事冲动,说话不经脑子,年轻气盛,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英国公虽然在五军都督府里掌管着左军兵马,但年纪已老迈,几个儿子却青黄不接,难堪大任,日后想要杀进朝政核心,还少不了靖王府的帮忙,于是也见好就收,借驴下坡,又一番和好。
杨太夫人两个儿子却是得力的,但靖王府声威显赫,却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茫,再来今日之事本就是她理亏在先,尽管心里呕的慌,但见太妃这般给她面子,也只好打落牙齿血吞,强装笑脸一番自检,并说自己的不是来。
如情也一番检导,说自己说话不应该那么冲动,启宁世妹虽行为不妥,却也是为情所苦,值得同情。再来,今日之事确实是她的不对,让启宁世妹为妾的事,日后休得再提。一边打着官腔,然后撞了撞男人的腰侧,示意他也来打几句官腔,可惜李骁仍是心中有气,毫不理会,如情不爽,又踩了他一脚,李骁这才不情不愿地朝两位夫人拱手:“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两位伯母海涵。”
张夫人杨太夫人知道他说的言不由衷,却也不敢再计较,一番和稀泥后,又和好如初。
总算送走了两樽瘟神后,如情总算松了口气,太妃已斥责起来,“骁儿,虽然是她们无理在先,可张家杨家却是开国功臣,又爵位傍身,如何能轻易开罪呢?刚才我与如情已有对策,可你这么一来,把大家脸皮撕破,也于事无补呀。”
李骁忍不住低头望着如情,轻哼一声,“撕破了也好,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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