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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在赌,赌一个机会,赌一个能够缩短现世的他和他的天女之间距离的机会。
赢了,他可以离她更近一步;输了,他就是夺走她性命的凶手,即便他不会就此独活,他所面对的,也只会是另一段漫无止境的等待。
等待……
没错,除了她的名字,他最熟悉的就是等待,而他已经厌倦了等待。
起身之后,一阵眩晕突然袭来,晓生揉了半晌眉心,神情变了数遍,最后冷笑一声,负手盯住自己的影子:
“如果用同样的赌注可以令黛村当日的情景重现,你会不下注?别忘了,我要实现的也是你的愿望!”
愿望……母妃的愿望,他大抵完成得不错。
就此长眠又何尝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他若死了,王朝最大的隐患便跟着消除,母妃的愿望就全部实现了。
父王的愿望,母后的愿望,他也不曾违背。
然而他的愿望又是什么?
听不见,看不到,肉体的感觉消失了,剩下的唯有思绪,他很明白自己的结局。
生平的经历一一闪过脑海,不曾感到丝毫遗憾,只是……只是……
若是能再多忍片刻便好了,那样的话他或许已经在朱涯的护送下秘密返回佐相府,或许他还能挣到一线生机,或许他还可以目睹随她而来的奇迹……
命中注定,他退场的时候到了。
意识飘飘渺渺,始终无法凝聚,他中肯地做出评价:在如此凶猛的毒性下还能撑这么久,自己也够利害的了。
无论如何,只要西黔百姓不会卷入战乱,作为人子、人兄、人臣,他就没什么好挂念的。至于自己……
他其实很想任性一次。
想要回应她的愿望,想要再见她一面,想要再说一句话。
——原来这就是他的愿望,可惜他发现得太晚,此生已不可能实现。
宇——
乔天宇——
明明五感已失,耳中却听得有人唤他的名字,跟着一阵若有似无的芬芳拂过鼻端,他迷惑地掀起眼帘,就见洁白的花瓣漫天飞舞,铺满他的视野。
朦胧的女子身影随着倾洒的花雨出现,将一只柔荑伸到他面前。熟悉的眉眼间笑意盈盈,翠绿的裙裾上点缀着一枚精致的鸳鸯白玉佩。
他知道,这枚玉佩上的鸳鸯正反不同,一雄一雌,看似一只,实则一对,是母妃生前的心爱之物。
他也知道,他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
临死还能身临如此幻境,可见天帝待他着实不薄。
他当即不再犹疑,起身将那只手紧紧握住,与对方含笑相望,轻声吐露心语:
其实我……
一直……
一直都难以抑制着……
被你所吸引……
原打算点几个穴道让地上这家伙清醒清醒,先让拽他来此的人别那么担心,谁知眼下看来,冲上去点了哑穴才最当紧。
“都只剩一口气了还在油嘴滑舌,我就说这家伙看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则——”千夜的抱怨才到兴头便嘎然而止,原因无它,他看到了一行刺目的眼泪。
“喂,不过是中个毒而已,我中毒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呢。”
对方恍若未闻,犹自紧握着已经冰冷的男子手掌,千夜怔了一怔,继而皱眉将失魂落魄的某人一把拉开,扛了生死不明的青年在肩,不耐道:“别磨蹭了!我先带他回去,用我知道的法子试试。”
一句话唤回了对方的神志:“……不要惊动他人,越快越好!”
懒得点头,千夜哼了一声,临走前不放心道:“那你呢?还要回宴席上去?”
面前的女子拭去眼泪,形容举止已有平日的八分镇定:“快走,我没事,我还要回去找找帮手。”
见她如此催促,千夜更为不满,偏偏又不想拂了某人的意思,终于不情不愿地撤了。几乎是他刚隐入黑暗之后,佳期的声音已到了附近。
“殿下,您怎么独自走出这么远?”
侍女含笑询问,走近之后却察觉乔羽飞的神情不太寻常。
“马上叫月华她们过来。”
“陛下担心您,叫我们都出来找人了,不过她们几个应该就在附近——”
佳期的解释才至一半便被打断:“你马上请几位惯熟的御医到憩霞殿去,就说我觉得身体不适,记住,你带他们回去之后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快去!”
见乔羽飞如此焦急郑重,佳期不敢耽搁,匆匆离去,乔羽飞一刻不得松懈,来回寻找,总算又找到了其他四人。
及至返回席上时,她身后只跟了月华一人,片刻之后,佳音出现在服侍乔天都的侍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侍从随即上前俯身在乔天都身侧耳语,引得下首不少目光偏了过来。
听完侍从的汇报,乔天都神色不变,笑了笑转向荣熙公主道:“佐相酒醉,先行回府,还特意捎话来要我再次谢过公主的美酒。难不成……我方才竟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两人因此开始闲聊,佳音回到乔羽飞身后,递上一条防寒的披帛,乔羽飞披上之后端起一杯热茶,动作略有迟缓,脸上也现出疲色。
又过一盏茶时分,乔羽飞口称不适请求提早离席,她最近身体不适一说早已传入众人耳中,因而不曾引起任何猜疑,倒是年轻的国君关切无比,言谈举止间似要亲自送天女回去才放心——这自然是在场所有西黔臣民乐于见到的结果。
荣熙公主终于不负众望、主动提出今晚已然尽兴,不妨就此散席,国君和天女尽可早些休息。
一番推辞,王与天女相偕退场,西黔子民心满意足之下,再没有人追究向来恪守礼仪的佐相为何会提前退场这种微不足道的问题。
月过中天,憩霞殿内灯火通明。先是几名御医进了偏殿,继而最得天女信赖的佳弦音韵四人或去药房、或去膳房,神情肃然,如临大敌。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天女病后初愈,强撑着出席的结果是再次犯病,很快,这种猜测在侍卫们见到少年君王抱着一名他们熟悉的女子踏入憩霞殿后得到了证实。
然而,让御医们全力救治的另有其人。
躺在床上的男子眉目舒展,唇角噙笑,若不是他面色如纸,唇色泛青,恐怕看到的人都会觉得他只是因为沉溺于美梦之中才迟迟不愿苏醒。
卧室外间断断续续地传来几名御医战战兢兢的解释,乔羽飞守在床头,呆呆地凝视着床上那人的睡容,外面的嘈杂一概没有听入耳中。
“殿下,是先喂绿豆汤还是先喂豆浆?”
原本僵木如雕像的女子瞬间有了行动,从椅子上跳起来道:“佳韵你力气大,把他的嘴掰开,先灌一锅豆浆!”
佳音盛碗,佳弦及时递上银勺,此举即刻遭到自家主上的反对。
“拿什么勺子,佳韵你撬开嘴,直接用碗!”
“殿下!?”
“大不了下巴脱臼!御医就在外头守着,毒解不了,正个骨总没问题吧?”
一声脆响,佳音失手将碗摔在地上,瑟缩不已,其他四人却没一个上前帮忙收拾残局。她们跟随乔羽飞这么久,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铁青的脸色,以及如此尖锐的口吻。
“羽飞?”珠帘叮叮咚咚一阵乱响,乔天都闻声而入,可他的脸色同此间的主人相比只差不好。
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强作镇定,硬是放柔了声调劝慰道:“王兄中的毒虽难解,但我已派人去召集天命城中最好的郎中,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总能解得了的。”
沉默片刻,乔羽飞后退一步,垂头轻道:“我知道,我没事。”
继而转向惊呆了的佳音和佳弦:“再盛一碗,能喂多少是多少。”
眼见她的神色已趋平缓,佳韵犹豫一下,大着胆子开口道:“殿下可曾想要传召那位匠人?虽然他只是个乡野莽夫,可好像确有几分特殊之处。”
晓生?
乔天都眉头微皱:“什么匠人?”
而乔羽飞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位救星,她怎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