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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抱过来那一下,把她撞得几近恍惚,脑袋要炸开来。
于知乐站在那,一动未动,没有换鞋。
景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远离了些,但两只手仍搭在她肩边:“嗳?我们小鱼干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目光是一如既往的热忱真挚。
于知乐被瞧得心烦意乱,她闭了闭眼,问:“申遗书是你扣下来的?”
搭在她肩头的手,一下子僵住,片刻,垂了回去,景胜继而给出了她最不想听见的答案:“对啊,是我。”
心里仅剩不多的光点,骤然熄灭,漆黑一片。
于知乐用力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自己这样公平吗?”
景胜眨眨眼,直率单纯:“很公平啊。”
于知乐挽了挽嘴角,却发现支撑不出任何弧度:“在背后赶尽杀绝,就是你的公平?”
“你说说,”景胜呵气,忽然变得正经:“你想要什么公平?”
“你起码……”于知乐脑子里,如放映电影版,闪动着不久前医院里的那些场景,那些对话:“起码给大家一个机会?”
她心在颤抖。
不说出头,一个能把手伸到太阳底下的机会,都不行么?
景胜皱眉不解:“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提陈坊吧。申遗的提案是你发起的,可你也没有和我说一个字。”
他自顾自地总结陈词:“这么看来,很公平啊。”
景胜的话,刺到了她心里,于知乐立即抬手撑住酸意汹涌的鼻头,看向别处,轻声:“我真是受够被人摆布了。”
景胜不明所以:“谁摆布你?”
女人看回来,视线不躲闪:“还有谁,不是你吗。”
景胜越发困惑,眉毛快结在一块:“我摆布你什么了?从一开始,我就向着你啊,一直站在你身边,你看不见吗?”
于知乐一言不发,面色凛然,不再与他对视。
景胜完全受不了她的眼睛里,变得没有焦点,没有他的存在。
他把她脸扳回来:“看着我!”
于知乐飞快拉开他手,警告道:“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过分?你生气了?”景胜留意着她一点一滴的反应,给自己解释:“你气什么?我都不气,你怎么回事啊?你不也瞒着我搞申遗,我怎么就不能瞒着你扣申遗书了?我很久前就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提陈坊的事,我知道这是个雷,你不踩,我也不踩,我们都不要主动去踩。但你必须清楚这一点,不管你们搞什么名堂,我都会给你们驳回去,就这么简单,我就要拆陈坊,这是我的工作。”
像是又想起别的事情,景胜胸膛急剧起伏了一下,难以理解地说:“你背着我去见林有珩,我说什么了?”
听见这个,木偶般僵滞了好半天的于知乐,终于露出少许诧然:“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景胜讥诮一笑,脸上也浮出了隐约怒意:“我什么不知道?”
一句话,令于知乐不寒而栗。
她突然惊恐地意识到,她百般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眼前的男人,唾手可弃。
他们之间的鸿沟无法逾矩,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一个立场。如果她继续照着他安排的样子活着,她将一辈子受制于人,老死狱中。
身居高位,景胜最烦的,就是这种不言不语的回馈。沉默总能最大化地煽动他的火气。
“你说话啊。”
“不跟我解释一下?”
景胜催促着,像只无形的手,把她往崖边推。
心灰意冷,筋疲力竭,于知乐磨了磨后槽牙:“没什么想说的。”
所有的对话,都应该在对等的情况下进行。
她什么都不想说。
“不说话?那我来说,你去见林有珩,对我而言就公平吗?”
“一直公平,一进门就说我不公平,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你对我就公平了?老子整天掏心掏肺对你,讨好你,跟他妈弱智一样巴结你。我图你什么啊,于知乐,我图你什么?不过想你多看我一眼,多跟我笑一下,”
“你呢,你什么都比我重要!你想做的事比我重要!梦想比我重要!破镇子比我重要!或许在你看来,你前男友也比我重要!”
他语气越来越冲,说到这里,连自己都变得抓狂,是那种能掀翻屋顶的暴跳如雷:
“你说我不公平,对啊,我就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公平是什么,我只知道不公是弱者的借口。清醒点吧,很想出名?搞乐队?双宿双栖?那我告诉你,每年唱歌的那么多,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跟那个搞民谣的全部事业都会支离破碎!”
景胜死盯着于知乐,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他真的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他在质问,也在控诉:
“你想要的,我全都能给你。你干嘛啊,偏要自己来。于知乐,我发现我根本不懂你,我一点都不懂你,我活这么大没这么失败过,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女人,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我有病,我自作自受,你别这样看着我,”
陡然间,他注意到了女人的眼神。
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那锐利的,发冷的眼光,是拿刀一下接一下割心的疼,刻满了道别和陌生。
仿佛料见了什么,景胜心慌不已,捉住她臂弯。拼尽全力,克制自己,把语气降到跟云一样轻,一样软,一样小心翼翼:
“小鱼干,”
“我们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情吵架,我有我的工作,企业不是我一个人开的,陈坊这件事,是公司决定,我不可能妥协。”
“你要是真想唱歌,我马上就跟二叔说,立刻给他打电话,让他给你找人,给你包装,给你出专辑,给你开巡演,你想怎么玩怎么玩。其实当明星没你想象的那么风光,你要真想搞这些,我不是不同意,我二叔有很多资源,你没必要自己折腾。”
“你别生气,好好在我身边,行吗?”
最后一句,已经是乞求的口吻。
“景胜,”于知乐叫他名字,一寸寸,把他的手指,剥离了自己手臂。
她找回了曾经能够碾压他的力气,仿佛他们初见时那样无情。她根本不认识他,所以也不留余地:
“我们分手吧。”
一句话,像重物哐啷直中脑后,景胜懵在原处,眼底全是无法接受的震颤。
慢慢的,景胜艰难找回了一点知觉,他再一次去拉于知乐,却被她轻巧避开。他张了张口,尝试发出那些快把他绞死的困惑和难过。
“别问了,”于知乐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她的不耐烦亦是决然:“没有原因,分手吧。”